裴矩捋须而笑,孙子相互探讨正是他之所乐见,而且他们方向正确,探讨的内容也越来越接近本质了。
刚说到这里,门外传来裴宣机的禀报:“父亲,裴相国紧急求见。”
“他来干嘛?”裴矩闻言皱眉,语声之中充满了浓浓的厌恶的意味。
裴相国,自然就是裴寂了。他和裴矩、裴蕴是同辈,但此人权利心实在太重了,为了权利可以不计一切后果,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这种疯狂的赌徒素来不为稳健的裴矩、裴蕴所喜,两人同为隋朝相国之时,生怕裴氏毁在此人之手,都没认真提携过,所以才一直当个无所事事的晋阳宫监。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证明了裴矩和裴蕴的猜想,裴寂在形势不明之时,便一直鼓动李渊造反。
当初的裴氏家主是出自嫡系的裴矩,可裴寂这个庶出成了李唐的开国功臣之后,便利用李渊的亲厚,夺取了家主之位,并且一直背着裴矩在李渊面前说他的坏话,自此以后,裴矩就和他断绝往来,认真的经营着自己这一脉。不曾想,这家伙忽然在夜间造访,这让裴矩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好像和迁都之事有关。”门外的裴宣机也知道父亲和裴寂的矛盾,迅速道:“父亲若是不便,我这就把他打发走。”
裴矩沉思片刻,便说道:“让他在外书房等候。”
见肯定是要见,裴寂毕竟是李唐王朝的相国,而且很有可能是李渊叫他来找自己,关键是他在李唐王朝失势了,无法获得第一手资料,也想从裴寂这里获得一些自己所不知的信息来支撑自己的分析。
裴矩换了件衣服,不慌不忙的来到外书房,门没有关,可以见到裴寂坐在那里低头沉思,神情十分凝重。于是轻咳一声,走进了房间,呵呵笑的拱手道:“让裴相国久等了,罪过罪过。”
“兄长客气了。”
裴寂连忙起身还礼,哪怕他是李唐相国,哪怕裴矩已经无官无职,哪怕他在背后再怎么算计裴矩,但是直面裴矩的时候,长年积累下来的敬畏感,仍旧不由自主的喷涌而出,显得十分卑微。
他之所以连夜登门,确实是为了迁都之事而来,不过不是李渊的意思,而是他自己的。
李渊以前最信任的人是裴寂和刘文静,由于裴寂善于察颜观色,而刘文静书生意气重,得罪人尤自不觉,所以李渊更加倚重裴寂,不过裴寂是并州战役失败的罪魁祸首,不但间接的害死了李德良,还导致并州沦陷,再加上他和刘文静无理也要争三分,搞到现在,两人都被李渊厌恶、嫌弃,慢慢疏远,而陈叔达和萧瑀则是成了得利的渔翁。
刘文静熟知兵事、大局观强,善于谋划庞大的战局,一直以来就是李渊不可或缺的人物,再加上刘文静经过这几年的历练也圆滑了很多,所以李渊在重视陈叔达和萧瑀并没有疏远和冷落刘文静。而裴寂内斗内行、外战外行,又有并州之失,已经不再为李渊所重,名义上是相国,实则已经远离中枢。
裴寂不知李渊巡视巴蜀是真的巡视,还是迁都,想听听裴矩的意见,他轻轻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问道:“兄长听到圣上将要巡视巴蜀的消息了吗?”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我自然也听说了。”裴矩笑了笑,说道:“皇帝出巡自古以来就是头等大事,坊里都在说圣上出巡着实迁都前奏,不过到底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裴寂沉吟道:“我听说李密死了。”
“此言当真?”这个消息让裴矩感到震惊无比,“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裴寂苦笑道:“杨侗跨海南下,袭击了李密的大后方,夺取了江都,然后轻松的打了几场,李密就完了。”
裴矩点了点头,李密的死了,隋朝下一步自然就是攻打李唐,李渊生怕自己打不过,所以用巡视巴蜀为名逃跑,一旦到了巴蜀,就不会回襄阳了。
这道理就跟杨广南巡江都一模一样,杨广聪明之处在于没有提过要迁都,再加上他常年在天下各处奔走,所以他提出南巡江都的时候,阻力极小,臣子们即使反对也只是希望他坐镇在洛阳,指挥大军平叛,增加朝廷的信心,可杨广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而有了杨广南巡为例,以及李密灭亡的消息为证,裴矩一下子就看穿了李渊巡视的真实动机,问道:“朝廷官员是什么反应?”
裴寂微微一叹,“李密败亡的消息尚处于保密之中,这消息仅止于政事堂,襄阳九成九的人都不知道李密之事,当圣上把巡视的消息放出来以后,朝中自然是反对声一片,背后就是关陇贵族在推动,还搞出了一个反对的薄子,很多人都在上面签名了。”
“李密败亡,隋唐之战迫在眉睫,襄阳已经沦为战争前沿,朝廷在此很不安全,圣上恐怕有迁都之想,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迁都确确实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