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可我听说土壤肥沃的荆州、扬州尚未开发,雨水充沛的交州更是人迹罕至,连中原大地和青州、徐州、冀州、幽州亦因战乱而人烟稀少,大片大片肥沃的土地还在荒芜,还有河源、西海、江源几乎没什么人。既然我们还有这么多好土地荒芜,何必拼死拼活去夺别人的土地?”
“你是说我为什么不将这些荒芜的土地分封出去?而是到处开杀?”杨侗笑了起来。
“不是。”杨峥的看了杨侗一眼,“我的意思是说既不分封,也不打仗,一步一步开发这些荒芜之地就行。”
“一亩地到了千年之后还是一亩地,除非换一种计算方式,否则它不会多出一分,但不管怎么换,这一亩地终究是那么大。而人口却会一代比一代增加下去,就拿我们家来说,我现在有九个儿女,以后就是九户人家,要是你们每个人又有九个儿女,那么三代之后,就会从一户人家变成了八八十一户。如果说我们家现在有百亩地,这百亩地产出的粮食够我们一家人吃,勉强够你们兄弟姐妹的九家人吃,你认为这百亩地够你们孩子的八十一户人家吃吗?”
“九户都勉强了,八十一户肯定不够吃。”
“不够吃,又不能抢,怎么办?”
“开荒。”
“你开荒,别人也要开荒,哪有那么多荒地可开?”
“我大概懂父皇的意思了,就是说这些荒芜的土地是留给后人开荒的,现在抢别人的土地,也是为后人准备。是不是这样?”杨峥似懂非懂的说道。
“差不多是这样。”
“这不是后人应该做的吗?”
“你这么想,你的后人这么想,后人的后人也是这么想。等土地不够用的时候,已经晚了。”杨侗摇了摇头,他儿子这番话代表了这个民族的主流思想,这个民族从古至今都对外面的土地没太多贪欲,这不单是瞧不上外面的土地那么简单,而是方方面面造成的根深蒂固的死观念,等到20世纪中后期,全民觉醒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复杂。”杨峥想不到一个分封制,还蕴含这么多让他稀里糊涂的问题,只感到头都大了。
“是很复杂的。”杨侗点点头,“我说的还只是亿万个问题只的几个而已。有些知识你要慢慢积累、慢慢领悟,久而久之就会豁然开朗,一时半会你根本学不清楚。”
“为什么学不清楚?”杨峥不理解的问道。
“你学过‘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这句话了没有?”
“当然有啊!就是说学问就要点滴做起,年长日久的积累,就像我认的字,要是没有平时的积累,是不可能认识这么多的。”
“这就对了,认字如此,琴棋书画、武艺学问、做人做事都是如此,我到现在才明白。你一个四五岁的小家伙,就想学完你老子的知识,你觉得可能吗?”
“肯定不可能。”杨峥想了一会儿,饱含期待的看向杨侗:“父皇,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能有这么厉害吗?”
“这个估计很,很不难!”杨侗安慰道。
杨峥信心十足:“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杨侗从来不说打击孩子的话。
“父皇,有件事我要跟你说。”
“何事?”
杨峥见父皇心情甚好,于是小心的说道:“父皇,前不久,我们从烈士陵园回来的时候,听到有很多人说你坏话,都差点打起来了。”
“都说什么了?”杨侗微微一笑。
杨峥道:“我也不是很懂,但母后很生气,说那些人不安好心,想要死灰复燃。”
杨侗点了点头,他其实早就知道了,是一伙关陇贵族偏支,不甘失去以往的特权,故意在烈士下葬那天闹事,等待他们的要么是牢狱之灾,要么是人头落地。
这也是杨侗今年要在大兴过年的原因,关中虽然早已让大隋收复,也杀了一批从贼的关陇贵族,甚至还将他们轰去了襄阳,但这里的人很大一部分是胡人后代,他们骨子里有着先祖留下来的勇烈和彪悍,杨坚就是始终没有控制住这些人,所以只能步步妥协,而杨广也是担心这些人忽然全城造反,这才迁都洛阳,避开他们,更在之后,将受制于关陇贵族的关中府兵一次又一次的送上战场,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搞得天下大乱。
正因为这些人骨子里有不安分的血脉,所以时间一久,又忘了杨侗入关之时的大开杀戒,而杨侗不在关中的时候,地方官吏仿佛失去了底气一般,使法令在执行力上出现不足。
尤其是关中的兵力源源不断的调出去,至使关中兵力空虚的时候,大隋的法令虽已具备一定公信力,却因为兵马的大量出征,致使关中缺乏了一定的执行力,加上没了杨侗的震慑,关陇贵族之前的奴隶、关中人、西北羌人还未完全化掉的野性就开始不受控制了。
如今朝廷在关中过年,各地一下子就安稳了下来,许多原先的奴隶、和入籍羌人一瞬间比兔子都乖,各地市场也恢复稳定秩序,让杨侑等等留守官员都齐齐松了口气。
还有一点,就是大隋的言论实在太自由了。
虽然祸从口出的道理,谁都懂。
但南来北往的商贾喜欢在做完买卖后,聚在一起交流各地货物的价格商情,顺带谈论各处的风土人情、坊间趣事,喝高了的时候,便拿朝廷大事狠狠地针砭一番。大隋风气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