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谷园是石崇所用的名字,隋朝在遗址上重建起来的离宫自然不叫金谷园,而是名为积翠宫;积翠宫周围二十里,墙高丈八,内中殿堂楼阁、宫轩廊房俱备。
杨广不像石崇那样用珍珠、玛瑙、琥珀、犀角、象牙等贵重物品,把园内的屋宇装饰得金碧辉煌,而是把一大片风景秀丽的自然景观圈进苑墙之中,然后随地势点缀楼台亭阁、池沼碧波,加上此园山石嶙峋、茂树郁郁、修竹亭亭,整座离宫十分雅致、自然。
正殿之内。
杨侗正与杨恭仁、房玄龄、凌敬议事,三人坐着马车从洛阳奔来,倒是没有被雨水淋湿,喝了一盏热茶,温暖气息顿时充盈四肢百骸。
“圣上!”杨恭仁放下茶盏,沉声说道:“阴侍郎传回消息,白马县县令时禹是个小官巨贪,他与白马仓令曾重合谋,盗走白马仓粮食足有两百余万石左右,具体数目尚未知晓…”
“两百多万石?”杨侗禁不住大吃一惊,“这是白马仓四分之一储备粮了…关键是这么多粮食,竟然没人发现,这问题可大条了!只怕认真追究下去,整个东郡官场都要塌了半边天。”
“主谋就是这两人!县丞、县尉、县御、县正都不参与……”
“我的天,他们是怎么办到的?”杨侗都感到佩服他们两人了。
“地道!”杨恭仁也明白杨侗此时的心情,只因他刚看到阴弘智的急报时,也是这般震惊,苦笑道:“大仓的地质非常适合挖地道,他们先挖了条地道,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搬粮。为了应付年度检查,他们在粮窖中上部,用楼板隔开,下面是空的,上面只铺了一丈高的粮食,司农寺的官员不可能一一翻开,所以被他们应付过去了;也是阴侍郎细心,让薛万备将军他们拔开粮食,若不然,只有朝廷将粮窖搬空才会发现。”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照这么说来,其他大仓也不安全。”杨侗有些坐不住了,感觉所有粮仓都不安全了。
“正是如此!”杨恭仁苦笑道:“阴侍郎的意思是,在想到办法之前,先不要声张,免得一些不法之徒打洞盗粮。”
“考虑周全。”
杨侗大为头痛,又问道:“以前发生过这种事情么?”
“这倒不至于!”杨恭仁摇头道:“以前官仓、义仓有个不成文的规则,默许世家子弟或是当地官员拿仓之中粮去倒卖,从中赚取差价,只要将之如数补齐即可,而对朝廷来说,也起到陈粮换新的作用,所以朝廷和御史台是睁一眼闭一眼。”
杨侗气乐了,“这又有何分别?无非是仗着世家势力、职务之便去侵犯国家利益罢了。我们现在斩了肮脏的罪恶之手,竟尔演变成了直接盗取……这粮食去了何处?”
杨恭仁面色凝重:“据那仓令说,这些粮食尽皆高价卖给了伪唐、李密……”
“砰!”杨侗狠狠一拍桌子,霍然而起:“当真是吃了豹子胆!”
上前两步,劈手夺过杨恭仁手里的急报。
一目十行的看过,杨侗面色阴沉,咬牙道:“好哇!原来还是这些世家大族在作怪。”
阴弘智的急报说的很详细,时禹是荥阳郑氏潜入官场里的人,这一次便是郑氏从中联系,由时禹和曾重将粮食盗出,再由郑氏商人从黄河水域贩卖给紧缺粮食的伪唐王朝,获利达到正常粮价的数倍之多。
更让杨侗震惊、愤怒的是名门高第果如他所料那般,早已化明为暗,潜入大隋官场。
在他印象中。
武则天打压世家的短暂时期过后,世家力量很快便卷土重来,他们的嫡系和偏支旁系照旧以明暗方式充斥朝野,此之以外,还以门生、联姻的方式扶植士宦,仗大自己的阵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首先是他们掌握着最优厚教育资源,门中子弟才俊辈出,其次是五姓七宗为首的士族人脉雄厚,气候稍好一些人,在这些人脉的助力之下,自然是茁壮成长,然后又反哺本族本宗,使其阵营进一步仗大;第三、武则天时代,朝堂陷入了武李、武武、李李之争,每个对皇位有野心的人,都对世家门阀妥协,希望借他们的力量,来使自己上位,如是一来,又有更多世家门阀子弟得以重用,不管最后谁当皇帝,最后得利的终是鸡蛋分篮放的世家门阀。
如五姓七宗内的崔氏,历大唐一朝就出了二十多个宰相,其中还是在两百多年之内,也就是说,每十年,崔氏就出现一个宰相。
如果自己搞得不彻底,那他极有可能等同史上的武则天,所谓的不用世家门阀,顶多只持续他这一代,只要他下台或是挂掉,那些在暗中结网的世家门阀下一代就会卷土重来。
只是这些人就像时禹那样,潜伏在暗中当起了老鼠,这让他如何清洗?
如果不清洗,那三朝衰弱、四朝纷争、五朝苟延残喘、六朝山河破碎…异族入侵的历史怪圈,岂非又要重演?
“圣上!”房玄龄何其聪明,瞬间便猜透了杨侗心中的担忧,沉吟了一下,说道:“微臣认为有些事情是可以找出一定规则的。”
“你说。”
“喏!”房玄龄说道:“大隋立国之前,南北分割数百年,这段战乱不休的时间内,割据一方的小朝廷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不仅到处开战,还纷纷将敌对势力抹黑,使彼此之间的仇恨、隔阂进一步扩大,到了高祖文皇帝立国,这分仇视与隔阂,是我大隋之内忧,外患则是东至辽水、西濒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