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杨广嗤之以鼻,“还不是给你灭了?就算没有灭,也浮出在水面上,这与表面这些皇族有何区别?”
杨广以为杨侗反对,又说道:“世家说到底,是地方群体中的利益代表。除了世家本身之外,还包括很多行当店铺伙计的利益。如果失去财源,于财大势雄的世家而言,不过是少条财路而已,于无法计数的百姓而言,却等于失去了活路。所以,不管你怎么约束,迟早会有人站起来代表某个地方、某个领域百姓的利益。既如此?何不现在就扶持自己成为一方利益的代表?而一个个王朝,为何被推翻?还不是它们代表不了了百姓们的利益么?”
“这倒是。”杨侗很认同这番话。
“再往远里去说,陇右和辽东都是容易滋生野蛮之地,不把这种地方彻底控制在朝廷手里,早晚必是大隋的心腹大患。是故,我大隋以华夏为正统,视四夷为从属……”说到这里,杨广忽然转头向外看去,他的目光好像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杨侗随他的目光向外看去,却看到层峦叠嶂的青山绿水,仿佛一幅山水画。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我汉人以前大变海纳百川、一视同仁。可实际呢?蛮夷却鲜有把我们视作兄弟的。你没经历过,所以体会不到什么。但我比许多人知道那许多被遗忘或忽略了的事情。”
杨广看向杨侗,神情庄重的说道:“‘永兴元年,胡狗鲜卑,大掠中原,劫财无数,掳掠汉女十万,夕则奸淫,旦则烹食,千女投江,易水为之断流。羯狗之暴,以汉为‘羊’,杀之为粮。永嘉四年,围猎汉民,王公忠烈射死者十余万。不日,夷人匈奴,四面纵火,烤汉为食,死者二十余万。太兴元年,愍帝受辱,崩于匈奴。凡此种种,罄竹难书!今之胡夷,狼子野心,以掳掠屠戮为乐,强抢汉地为荣……’”
杨广顿了顿,问道:“你可知我说的是什么吗?”
杨侗摇了摇头,杨广道:“我所诵的是武悼天王的《杀胡令》。”
“这就是《杀胡令》?”《杀胡令》杨侗自然是是听说过,但内容却是不知。
“嗯!”杨广点了点头:“没有人比我们我这些当皇帝的更清楚那时候那些事情了;当时,迁入中原的胡人高达七百余万,当地的汉人却只有五六百万左右,胡人在中原不断增长,而汉人却不断被杀戮、驱使、奴役,变得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武悼天王发布的《杀胡令》,号召汉人群起反抗,从而杀胡无数。虽然他最后战败而死,但他却做好了两件大事。一是在《杀胡令》的感召下,北方汉人纷纷响应,杀死大量野蛮的胡人,如果不是他站出来,那么等到胡人把北方汉人杀光,紧接着就会杀向南方。南方的汉人当时只有三百余万人,他们定然也被杀光,真到那一步,汉人就亡族灭种了。”
“二是武悼天王的壮举,让那些残忍胡人知道汉人并非是任人欺辱的绵羊,他们虽然打败了冉闵,却也终于有了敬畏之心,于是封冉闵为武悼天王以安抚汉人,从此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屠杀汉人。他们甚至不敢再让汉人当兵,不敢让汉人有武器,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胡人各个小国互相残杀,而安心于农耕的汉人却因此而休养生息,繁衍壮大。等到胡人大量战死在不断的战争中时,汉人的力量和人口又恢复到了不可忽视的地步。他们为了拉拢汉人,不得不把公主嫁进汉人豪门,而汉人也籍此,慢慢地掌握权力,直到父皇建立大隋。”
杨广说到这里,冷笑一声道:“说来可笑,时至今日,一些自以为是的蠢物,却在痛骂冉闵是屠夫,如果不是武悼天王,他们的祖宗早就被奴役至死了,哪还有他的存在?”
说到这里,杨广感慨地说道:“如今我大隋国力强盛,而西域又处于我大隋西进的战略要地,若我们不趁机控制西域,巩固西北边防,难道非要等胡虏再度趁虚而入么?既如此,何不将之夺取为我大隋走向西方的桥头堡,而且胡虏若是势大,亦可将之视作西北的战略纵深。而我要做的,是通过利用商业的力量,为夺取西域奠定民心基础,这既可利国、又能利民,同时还兼济杨家。你认为呢?”
“我看行,陇西李氏就在西域有完整和严密的商道,许多人甚至都不知自己与谁在合作,若是皇祖父愿意做,我可以将那些资料都给您。”老实说,杨侗面对李氏的账本之时,就有了让皇族接手的打算,只是一时半会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老杨愿意来做,那是再好不过了。
杨广笑道:“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此事就交给我好了,定然帮你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
这时,忽然响起婴孩哇哇的哭啼声,接着是李秀宁和杨沁芳哄孩子的声音。
杨广也知道这里让杨侗包了,忽然间听到孩子的哭声,竟是呆了一下,诧异的问道:“哪来的孩子?”
杨广是三天前约杨侗来这里会面的,并不知杨侗让萧后他们是坐圣武车而来,更不知道杨侗带了个孩子来。
“咱家老三。”杨侗笑着说道,“您的重孙子。”
“啊?”杨广又是愣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