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郡的军事失败,对李唐带来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因为李仲文全军覆没造成的影响不单是巴西郡失守,还影响到了南部的张士贵、侯君集二部唐军,本来三者是相互依存的三角关系,如今却缺了一角,使张士贵直面薛万均第六军的威胁,要是侯君集出事,他根本无力支援。隋军方面,也因为李仲文惨败,杨侗再后路畅通,并且与东南方向的薛万均连成一片,对蜀郡、新城、遂宁形成了一个松散的包围圈,一旦歼灭了新城通泉县、遂宁长江县唐军,那薛万均所部南下可以进一步压缩张士贵的我战略纵深,若是西进,则可与谢映登那支奇兵、蜀郡玄武县的程咬金部,夹攻成都城,令李唐帝都动弹不得。
但相比这个,军事失败所带来的朝野动荡、人心惶惶,更是把李世民弄得焦头烂额,然而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就在李世民刚刚挤出兵力去支援雒县、整个益州大地都陷入人人自危之时,北方传来的消息更让李世民有种雪上加霜的感觉。
江源县是汶山郡极北之县,县城西靠甘松山、东傍岷江,以前不仅是南丝绸之路进入‘党项’、‘白兰羌’、‘吐谷浑’的必经之路,也是连接同昌郡南下的战略要地,乃是中部益州的战略枢纽毫,自北周以来,这里就有驻军,隋唐两朝也不例外,如今在义城、平武等郡纷纷失守的情况下,江源县要是又给隋军占领,那李唐王朝是真的沦为毫不相干的南北两部了。
自当年李世民自立、裴行兵锋所指之后,这个因丝绸之路而繁华起来的中转要地便凋零了下来,加上此地与囊括了‘党项’、‘白兰羌’、‘吐谷浑’和吐蕃部分疆土江源郡接壤,不时遭到西方过来的小股隋军袭扰,使这里的百姓或举家东迁岷江对岸的交川县、或是受到隋朝政策的蛊惑直接投往江源郡,总之,这座往日足矣堪比敦煌、伊吾的商业之县城繁华落尽,只剩一片苍凉。
这日下午,一片黑压压的乌云顺着官道从北方处席卷而来,使天地为之变色,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是连绵不断、扣人心弦的闷雷,大地都颤抖了起来,数万大隋骑兵制造出了仿佛足以摧毁一切的气势。
站在江源县城高达三丈的城墙上,看那密集的如同蚁潮般涌向城下的军队,守将汶山战都督韩威面色苍白,虽是边防重镇,但江源县乃至汶山郡,兵马满打满算的加起来也不过两万人左右,其中七成兵马还被紧急派去了南方的汶山县和北川县,以防杨侗所部隋军北上。江源县如今的守军、郡兵加起来都不到七千人,面对突然杀来隋朝大军,韩威只觉得头皮发麻。
更令他揪心的是,隋军占领了平武、金山、蜀郡北部以后,汶山郡唯一的出路是向北,这使城内也出现了不稳现象,上到太守、县令,下到小吏和普通百姓都是人心惶惶,这不安的迹象也影响到了守城士兵,唯一让他庆幸的是自隋朝在西部设立江源郡之后,这个沟通东西南北的战略枢纽,得到了加固,也使高大厚重的城墙成了他唯一的凭恃。
此时此刻,缕缕狼烟已经冲天而起,然而韩威按着腰间佩剑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心中一片冰冷:只凭城中这不到七千守军,他着实是没有把握坚守到援兵到来,更令他感到绝望的是,唐朝能派出的军队都差不多用光了,即便还有援军,又能从哪里来?
“将军你快看,隋军是在干什么?”韩威身边的副将忽然指着城外隋军,惊讶的喊道。
“嗯?”韩威顺着副将所指看去,只见这些隋军既没有立即攻城,也没有搬出攻城器械,而是在三箭之外搭建营墙。
那些士兵一下子仿佛全都变成了辛勤劳作的民夫,一些人就地挖掘沟壑,一些人利用岷江狭窄的河床把很多木料拖了下来,默默地搭建木质营墙,同时每隔一箭之地搭建一重很奇异的哨塔,这些人仿佛专门训练过一般,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座座箭塔便耸立在了城外。
据士兵来报,东城隋军似乎也没有攻城的意思,也在搭建营墙和箭塔,使江源城东部、北部处于包围之中,而北方更远之处,也有士兵抓紧时间筑寨,与正面的营墙拉开了十几丈远的距离。
韩威的面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阴沉难看,从这毫不掩饰的的举动来看,隋军明显是打着先把江源城围困,然后再狙杀援兵的主意。修建的营墙、箭塔,无非就是用来防御城中之军,确保南部的安全,以便集中优势兵力歼灭援军。
“快快快,立即给我息了狼烟!”省悟过来的韩威立即大声下令。
“为何?”副将有些不解的问道。
“江源县乃是边防重镇,一旦遇袭的狼烟传到同昌都督、义安郡王李孝常将军那里,他不会坐视不管,但是城外隋军的作为,明显是针对李都督的援军,而我们不过是一个诱饵而已,所以绝不能如隋军之愿。”韩威虽不是什么名将,可也不是蠢货,解释清楚之后,又忙不迭的下令:“快把狼烟灭了。”
“末将遵命。”副将应命,匆匆忙忙离去。
……
“大将军,唐军把狼烟给熄灭了!”城下军营,英气勃勃的刘仁轨来到裴行俨身边,躬身说道。
在杨侗远征二吐联军之时,刘仁轨被任命为河源郡昆仑县(多玛一带)县丞、来济被任命为县令,前者负责监督俘虏在多玛谷南北修建昆仑关和轮台城、昆仑城,后者协助杜楚客处理一方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