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印下的是封城令,三日之内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有天大的事也需缓上这三日。当然,封城至多也不过三日而已,超出三日,老百姓再是敢怒不敢言怕也是忍不住了,然而时间紧迫,时局严峻,薛寅与柳从之在宣京多逗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若不能在这三天内逃出,迅速前往北边战场,事情恐怕不妙。
毕竟时局千变万化,柳从之今日在逃,可他仍是帝王,若是再拖上那么十天八天,没准柳从之不死也得死了。至于薛寅,则更是插上翅膀也想去北边,和薛明华汇合。二人目标一致,行动起来还真是迅速。当然,问题来了,既然是封城,要怎么出去?
哪怕柳从之一双手化腐朽为神奇能把他们俩人扮得连亲妈也认不出来,很遗憾的是,他们目前根本没有混出城,让把守城门的官兵验证柳从之易容手艺的机会,出城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悄悄地溜出去,二,强硬地闯出去。
第二条路不予考虑,如果能闯出去早就闯出去了,他们还至于混到蹲在小巷里喝西北风的地步么?所以剩下的只有一个办法,悄悄地溜出去。
城门锁死,全城戒严,怎么溜?
柳从之微笑,城门锁死不假,但谁说了出城就一定要走城门的?
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暗道。
而柳从之吧,生在宣京长在宣京,曾经在这座宣京城里混到位极人臣,万人之上,所以,城北的贫民窟他熟悉,那座高高在上金碧辉煌的皇宫他熟悉,能够秘密出城的暗道,他也熟悉。
问题来了,既然他知道出城的密道,那为什么不一开始直接出城,免了夜长梦多?
柳从之继续微笑,如果不是城门紧锁,他还真不想走这条路,原因无他,这条捷径一点不好走。
宣京城历经数朝,早已修筑完善,即使在柳从之最春风得意的时候,也难在宣京地下修筑这样一条暗道,毕竟耗时太长,修建困难,又极易走漏风声。这条柳从之知道的暗道乃是早在前朝就修筑好的,距今恐怕已有数百年,其真正建造者已难以考证。为何说这条密道难走?只因要进这密道的入口就大大的麻烦。
这条密道的开口在宣京城西。城西可谓宣京最繁华的所在,历来都是达官贵人居所。在这其中,有一座大宅,乃是前朝将军府,最后几经辗转,入了宣京一名富商手中,若是到此为止,此事也不算棘手。然而问题是,这名富商家底颇丰,其女儿不久前和大将军冯印订了儿女姻亲,冯印入宣京后,索性就在这附近开宅建府,而如今非常时刻,冯印府邸周围的防备恐怕比城门处还森严,这座前将军府与冯印府比邻,其戒备恐怕也差不到哪里去。
柳从之苦笑叹息:“早知有今日,我当早点把这宅子盘下来才是。”他当年离京太仓促,此番回京后事务繁多,一直无暇顾及此事,不料如今有此一遭。
薛寅注意的却不是这个,“那密道的开口在哪里?”
柳从之面上含笑:“那是一处偏僻但雅致的院落,恰好是男主人最宠爱的小妾的……卧室的床上。”
薛寅脸色抽搐。
男主人最宠爱的小妾的卧室的床上?
这意思是他们不仅要顶着冯印府上森严的戒备混入府邸,还得准备着去看一场没准会惊动所有人的春宫大戏?
薛寅思及此,面上霎时一片死寂,柳从之仍然微笑,好整以暇叹一口气,“我们走吧。”
世事艰难,两人于是启程,打算去到那……男主人最宠爱的小妾的卧室的床上,一探究竟。
城西戒备着实森严。两人如今都是一副最不起眼的落魄如叫花子的样儿,在半夜三更,所有人都容易松懈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冯府的势力范围内。
城北虽有士兵巡夜,但一路走来几乎没有多少麻烦,然而一入城西范围内,周围巡逻的兵士明显增多,两人行进的速度逐渐缓慢,一开始尚能畅行无阻,到最后临近前朝将军府的时候,几乎已是举步斟酌。
冯府周围驻扎士兵极多,可以说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眼看着将军府近在咫尺,薛寅和柳从之埋伏在将军府后门的草丛里,思考怎么溜进去。
这好歹是前朝将军府,高门大户又是戒备森严。后门已经算是守卫最薄弱的地方,奈何巡逻的士兵仍是不少,两人到底没本事凭空消失,要越过这高墙进去问题倒是不大,问题是怎么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进去。
薛寅神色困顿,柳从之目光清明,两人却都极有耐心,一声不吭地观察周围守备,查探情况,一点不轻举妄动。这里到底离冯府已有一段距离,从巡逻士兵的换防情况来看,要混进去倒也可行,只除了必须引开其中一队巡逻士兵,如此才能赢得溜进去的时机。
薛寅不知不觉已经精神了起来,眼睛牢牢地盯着周围几队巡逻的士兵,嘴唇微抿,神情带了一份认真。大半夜不能睡觉跑来做这种事固然倒霉,但也不是全无乐趣,这等扒门做贼的事,小薛王爷还当真没做过。相较他的兴奋,柳从之倒仍是不温不火,面上含笑。薛寅回头看了他一眼,低声问:“谁去?”
两人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彼此都清楚要溜进去需要引开一队士兵的注意力,所以唯一剩下的问题就变成了:谁去做那个引开士兵的人?
柳从之微笑,稍微指了指自己:“我去。”
把人引开是件挺有风险的活儿,薛寅不料柳从之这么干脆,一时倒是狐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