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上桌,早已饿了的南宫珩很自然地伺候叶晟先吃,盛汤夹菜,显然不是第一次。
旁观的司徒瑄正在想南宫珩好孝顺,就听南宫珩说……
“老叶,等你眼睛好了,你喂我。”
“你没手?”
“我可以拥有一点来自岳父的疼爱吗?”
“我揍你一顿,保证疼,这就是爱。”
“老叶,我要跟小叶子说,你倚老卖老欺负我。”
“我闺女怎么可能向着你?”
“因为我长得最好看!”
“哦,我看不见,你随便吹。”
“老叶你脾气越来越坏了,不好不好。”
“嗯,你惯的。”
“那我应该虐待你?”
“呵,你试试。”
……
司徒瑄忍不住发笑,亲生父子都未必如此亲密温馨,准确来说,司徒瑄都从未见过这样的父子,更别说这事实上是一对双双失忆的翁婿,而让他们产生关系的那位传说中的小叶子姑娘,他们当下甚至都不知道是谁……
好笑之余,司徒瑄心中不由生出羡慕来。
当然,他并非想起那位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事实上那个人在他记忆中早已变得面目模糊。
司徒瑄只是想到真心疼爱他的祖父司徒焱,可他们之间,似乎也从来没有这样亲昵过,多是他的问题。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消沉孤寂度日久了,心凉着凉着,便不觉得冷,好像一切都没什么不好。
可猛然回头看,司徒瑄记忆中的司徒焱,自从那件事之后,短短几年苍老许多,也沉默许多。司徒瑄作为孙子,自以为在乎司徒焱的感受,却也只是继续当他的孙子,别的什么都没做,反倒是司徒焱默默地护着他,他想要什么都能得到。
司徒瑄不傻,能想象到,那位善妒阴毒的家主夫人不可能容忍他这个野种的存在。司徒岳的儿子们从小到大都看司徒瑄不顺眼,曾经是因为司徒瑄比他们优秀,如今他们会如何看待他?落井下石,羞辱谩骂,甚至趁机整死他,都是原本极有可能会出现的结果……
可司徒瑄的院子,成了崇明岛城主府最僻静安宁的地方。这几年除了司徒焱和他重金为司徒瑄聘请的琴师,愣是没有旁人进来过。
可想而知,司徒焱默默地做了多少。曾经让他骄傲的孙子,不仅成了野种,甚至成了个废物,让他蒙羞,被人耻笑,可他的选择是给司徒瑄绝对的自由和空间,颓废又如何?只要司徒瑄愿意。他都没意见,外人的眼光算个屁?他们祖孙问心无愧!
一时间,司徒瑄心中酸涩不已,苦笑连连。见到南宫珩,他才意识到,自以为看破红尘人心,营造一方孤岛自困其中,日复一日,仿佛自成一个世界,可他在断绝与厌恶的人来往时,也将最疼爱他的祖父推开很远,却不自知。
红尘中,不只有纷扰污秽,亦有温暖人心的烟火气。他没死,没出家,装什么深沉?
司徒瑄骤然发现,他这几年的状态,倒是在意那些伤害他,令他厌恶的人更多些,因为那些人渣而封闭自己,却不曾想过他最该在意的祖父希望他过怎样的生活,也在逃避自己曾经的理想与追求,真真是本末倒置,糊涂又矫情!
“司徒公子想吃鸡腿?”
南宫珩的话打乱司徒瑄的思绪,他回神,摇头失笑,许是方才思考时无意识地盯着那盘菜,让南宫珩误会了。
“你们慢慢吃,外面有人候着,有事只管吩咐,不要拘束。”司徒瑄话落,起身往外走。
司徒焱就住在隔壁,但司徒瑄已记不起上次过来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院中一切都是老样子,简单整洁,老松树下有张石桌。司徒瑄记得,小时候就在这里,司徒焱教他识字读书,辨认药材,看似对他很严厉,却在他偶尔犯懒淘气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曾责罚训斥。
推开书房虚掩的门,司徒瑄就见司徒焱正皱眉低头在处理一堆药材,不知何时,他双鬓染上霜白,消瘦许多。
“瑄儿?你怎么来了?”司徒焱抬头,见是司徒瑄,愣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药材起身,“出什么事了?是那两人有什么不妥?”
“没有。”司徒瑄摇头,“他们挺好的,正在吃饭,我也饿了,能在爷爷这里吃吗?”
司徒焱愣住,又是一喜,连连点头,“好啊!你可是许久没过来了,我让人去准备你最爱吃的菜!”
不多时,祖孙俩就在院中老松下相对而坐,四菜一汤,并一壶两杯,简简单单,却让两人都有些怅惘。
司徒焱感觉司徒瑄今日不像往日那么沉郁。先前跟司徒瑄说话,总觉得他心不在焉,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哪怕在笑,也总透着几分勉强和刻意,像是为了安慰他这个祖父。但这并非司徒焱真正想要的。
司徒瑄夹菜,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南宫珩喂叶晟的画面,筷子方向一转,递到了司徒焱嘴边,“爷爷吃。”
司徒焱呆了一下,看着司徒瑄的眼神像是在说,这是我孙子?
司徒瑄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有点傻,想把筷子收回来,司徒焱却低头吃了那块肉,苍老的面庞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又给司徒瑄夹了几块肉,“瑄儿多吃些,看你瘦的。”
司徒瑄低头,鼻子不期然泛了酸。
祖孙俩默默地吃饭,各有心事,一时没再言语,也没人想喝酒。
几乎同时放下筷子,司徒瑄起身,就对着司徒焱跪了下来,“爷爷,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