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泪影有些渴了,借着月光,从桌上沏了一杯茶,边喝边道:“明烨四十年不比现在。当时的西云郡政治混乱,门派互斗,魔修迭起,百姓一片水深火热。”
“就拿人口来说吧。明烨三十年西云郡的在籍人口数为一千四百万,注册灵师一百二十万,而到了明烨四十年,这两个数字就变为了九百七十万,六十五万。”
青泪影给蓝烟水也沏了一杯茶,道:“就连战争中,十派联军里有些门派,还在暗地里捅刀子呢…”
蓝烟水握住热气腾腾的茶杯,双手变得温热:“不行,他还是坏人…爹爹说过,身为灵师,忠君爱民…”
青泪影摸了摸蓝烟水的头,饶有深意地笑道:“这位灵师在开战之初,只身前往敌营,劝谏郡王不要伤害百姓,这也算坏人吗?”
蓝烟水支支吾吾道:“不…不算,他是好人。”
木翎和方银火都乐了。木翎起身点亮夜明灯,从天物戒中取出一袋甘蔗,道:“张员外给的甘蔗,烟水,吃吗?”
蓝烟水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方银火拿出刀,一根一根为她削皮。
青泪影拿起甘蔗,红唇轻启,一口咬下,香甜的汁液在口腔中流淌,她笑成了一道弯月:“真甜。”
方银火将残渣吐在地上,边咬边道:“继续说啊。我们不是说的轰雷谷和师父吗?怎么一直在讲天莲派。”
木翎给方银火递了个盘子,笑道:“吐地上懒得收拾不是。再说,天莲派不是你引出来的?”
方银火语塞,青泪影又拿起一根甘蔗,优雅地撕咬起来。她虽说动作雅致,但速度可却丝毫不比方银火这样的糙汉慢,反观旁边的蓝烟水,半根都还没吃完呢。
青泪影边吃边道:“你别急啊,师父都还没出场呢。”
“无光渊一役,联军大败,残部退守奔流山,凭借着祖上留下的护派法阵艰难抵挡。”
“《仙月史》里有记载,我们仙月的护派法阵威能玄妙,似乎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乱军受限于八转主力在奔袭郡王城,一时竟破不了阵。”
“攻不进去,乱军选择了拖,在奔流山布置各种陷阱法阵,就等着联军食物与灵器用完的那一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任何年代总需要英雄,挽大厦之将倾。”
“我们的师父,就是这个英雄。”
方银火一嘴两用,边吃边问:“传记上说,师父那时才二十六岁,修为不过五转,自保尚且艰难,遑论英雄?”
青泪影用毛巾擦了擦手,饶有深意地道:“难道羸弱,便甘为蝼蚁,无兵,便任人宰割?弱小,就不能成为英雄了吗?”
方银火哈哈大笑,把一根还没削的甘蔗背在背上,郑重地道:“仙子恕罪。”
蓝烟水也乐:“将军请起。”
他们在说的,是鸾凤国著名的典故——‘负荆请罪’的故事。当年一位将军犯了事,背着荆条向仙子请罪,以求原谅。
木翎从天物戒中拿出几日前背诵的‘言冬传’,笑道:“‘及道成,会乱军袭奔流山……’泪影,师父当年说了什么,能让东方耀因他一个五转的小子,弃数十年交情于不顾?”
青泪影摇头道:“不知道。无论是师父还是已经过世的东方耀,对外人从来没有提起过。”
月光挥洒,空气中秋意阑珊,似乎回到夏季,满是燥热。
雷声惊人,电光大起,青泪影狡黠地笑道:“银火兄,橘子呢?我可看见了,那天你趁着员外不注意,采了十多个呢。”
“这…你看错了,没有的事…”方银火犹犹豫豫,狡辩道。
蓝烟水笑:“木哥抢!银火哥天物戒没锁的。”
木翎抢在方银火的前面跑到床头,将手伸进天物戒,拿了一袋橘子出来。
木翎笑道:“好啊,吃独食。银火兄,接下来的橘子,你就负责剥皮吧。”剑歌之下
青泪影说完,将最后一口橘子也塞进口中,舒服地擦了擦手。
蓝烟水不小心打嗝打出了声,顿时羞红了脸,木翎笑道:“刚刚打雷呢。”
他这安慰,还不如不安慰,青泪影使劲掐了一下他,疼得他也叫出了声。
方银火还沉浸在刚刚的故事中,一拍大腿,称赞道:“敌明我暗,好一招佯攻之法!正面让联军声而不攻,暗地里让云道、风道灵师劫持粮道,并派遣土道、雷道、雨道、水道、幻道灵师在双龙江设伏。对方不知虚实,必不敢尽出精锐,云道、风道部队机动性高,前后夹击,可尽灭敌军!转而攻其主营,再一次内外夹击!好计,好计!”
青泪影转头看向蓝烟水,笑道:“烟水,你说这仗打赢,靠的是什么?”
蓝烟水肯定地答道:“是师父。他把这么多人集合起来,他的功劳最大。”
青泪影嗑着瓜子,嘴唇微扬,边嗑边笑道:“是情报。信道灵师的价值。”青泪影语气中透露着自豪。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方银火不解地问。他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青泪影一个一转灵师,知道的也未免太多了。
“哦?是吗?”青泪影轻笑,从天物戒中取出一堆厚如棉被的大书。书名分别是《西云史》、《仙月史》、《灵兽》、《灵植》、《戏圈秘闻》、《梁英台与祝支山不得不说的故事》、《一起去喝流星雨》。
“无他,唯观书尔。”
晚风吹来,将方银火的木表缓缓吹动。
指针一转,已经来到子时。
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