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闲玉没有吹牛,离开艾草吧后,真的进了城主府。
她换上一袭女装,温婉可人,如春光明媚。如果以这副仪容去找吴本草,或许吴本草会……多看她几眼。
她刚妆扮妥当,就有下人来传话,老城主请她去花园谈话。
时值午后,日光和煦,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她走进花园,见城主章俊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眯眼晒着太阳,恹恹欲睡。
曹闲玉走到老人面前,躬身蹲了个万福,仪态绰约,没有半点在艾草吧时的锐气,柔声说道:“师公,您唤玉儿过来,是否有何训示?”
章俊仰头朝天,纹丝不动,甚至没睁眼看她,悠悠地道:“我说过,别叫我师公。我从没收你爹为徒,当年随手指点几招而已,一面之缘,用不着这么小题大做。”
以曹闲玉小小的年纪,自然不可能跟这位老前辈攀上交情,两人的渊源出在昊阳宗主曹溪身上。曹闲玉奉命来鹅城,名义上是来陪孤独的师公拜年,但听章俊的口气,似乎只是曹家父女一厢情愿。
曹闲玉恬静一笑,乖巧地半跪到老人膝前,替他捶腿,答道:“师公的举手之劳,对家父而言,却是恩重如山。古语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
这套说辞是她早就想好的,曹溪也曾再三叮嘱,千万别摆架子,小瞧这位鹅城之主,要把老爷子哄好。关于章俊的渊源,她太年幼,不知其中深浅,曹溪却如何不知。
探亲探亲,探着探着就亲了。就算以前没有师徒名份,现在腆着脸硬攀上这根高枝,也来得及。
曹闲玉的话还没说完,章俊豁然睁开眼,脸色阴沉下来,讥讽道:“毛都还没长齐,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口舌!真以为我不清楚,你爹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
曹闲玉见状,急忙低下头,不敢出声。
章俊从躺椅上坐起来,瞥视着面前这个乖巧伶俐的少女,不仅没有怜爱之意,反而说不出的憎恶。
“曹溪知道,如果他自己来拜访,肯定会吃闭门羹,所以美其名曰怕我老迈孤独,让你陪我过年。哼,他以为送个丫头片子,我不好意思赶走,就能赌人怀旧,就能把你当成孙女宠溺?”
曹闲玉听到这话,娇躯猛地一颤,心生恐惧。原来这老头一点都不糊涂,早已看破父亲的这层用心。
由于某些缘故,在很多年前,章俊的亲人都被仇家杀害,尤其是孙女早夭,令他肝肠寸断,万念俱灰。前些日子,他去见吴本草时,看到活泼的小艾,就曾联想起当年的孙女。
曹溪让曹闲玉前来,就是存着这一心机,指望章俊能把对孙女的思念和慈爱,转移到年龄相仿的曹闲玉身上,从而拉近两家之间的关系。
然而,章俊是何等人物,如此幼稚伎俩,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他虽身在鹅城,从表面上看,像是寄于曹溪篱下,其实并没把这只野心勃勃的猛虎放在眼里。
章俊看着低头的曹闲玉,继续说道:“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曹溪料定,我在京城的那位故友,年后必会来鹅城作客。他让你提前赶来,无非是借着我的情面,趁机把你送到我那老友门下,是不是?”
曹闲玉如遭雷击,这下领教到老头的厉害,方寸大乱,跪地叩首,将额头紧紧贴在地面。
老头又猜对了,曹溪油滑奸诈,派亲闺女前来,确实还有借树开花的算计在内。
章俊跟京城那位大人物是生死之交,他心灰意冷,远离京城,躲到鹅城这种小地方苟活终老。以两人的交情、以及那人的心性,不忍挚友在异乡孤苦伶仃,肯定会来拜年,把酒一叙。
于是,曹闲玉早一步赶来,把这位假师公当作过河桥,在那人面前露露脸。如此一来,即便那人不欣赏她,不愿当场带走,过后,她再去京城,也能巧妙借助章俊这层关系,混进京城那个大圈子。
曹溪处心积虑,非要利用章俊这张牌,为自己谋到好处。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章俊又看破了。
他站起身,俯瞰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曹闲玉,眼神冰凉,“你是不是很想问我,既然早就看破你的来意,为何直到今天才说出来?”
曹闲玉浑身被冷汗湿透,如坠冰窟一般,虽有此疑惑,哪敢说出口,只能老老实实跪好。
她本以为,凭自己八面玲珑的机巧,糊弄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根本不成问题。早知会是这样,就算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来鹅城蹚浑水。
这真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
章俊负手而立,厉声道:“昨天你去那家店吃饭,我只当你是嘴馋,凑凑热闹,懒得管你。但你今天又去,还当众说那番话,是以为我老糊涂,还是以为我耳聋眼瞎!”
来鹅城上任后,他深居不出,不愿插手城中事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耳目闭塞,失去对鹅城的掌控。
自从曹闲玉进城,他便派人一直暗中监视着她,看这小姑娘到底想耍什么花样。另外,最近几天,在艾草吧就餐的客人里,始终有城主府的暗哨,关注吴本草的动向。
曹闲玉对鹅城的蔑视、对吴本草的煽动之语,怎么可能瞒得过章俊。这位老城主一听便知,曹溪的手太长,居然伸到鹅城里,想跟三大家族一样,降服吴本草。
对于吴本草,章俊只是略有赏识,说到底,并不关心其死活。但是,鉴于自己的惨痛经历,他不忍心看到,同样的悲剧再发生在吴本草身上,让那少女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