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袁宏正睡得酣畅,忽被狗叫声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自觉地伸了个懒腰,发现灼烈的光线已透过紧贴床榻的窗户投射了进来。一想到初次上门就睡懒觉不是啥光鲜的事情,他立即跳下床,穿戴了个整齐,旋即走出厢房。
待驻足庭院,袁宏这才发觉自己所住的是西厢房,紧挨着西偏门。正当他准备去东厢房寻找梁允儿时,刚好碰见了从西门归来的她。瞅了瞅她手中的铁铲,再加上她那哀伤的神情,袁宏已大概猜到,她一定是去埋六子的骨灰去了。
梁允儿把铲子放进旁边的库房,又走了出来。她牵住袁宏的手,舒展起那飘逸出尘的柳叶眉,温声道:“六子哥一直待我如亲妹妹一般,我也一直当他是亲哥哥。失去了这位兄长,我非常难过。不过我并不希望你的心情受到我的影响。”
闻言,袁宏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了‘亲哥哥’,你不是还有情哥哥在么?你说你不开心,那我就哄你开心。昨天听世伯说,南边有个莲花湖饮醉莫用樽。如今正值初夏,莲花盛开的时节,不如我俩一起去浪荡下。”
袁宏的话音刚落,梁允儿神情诧异地捏了捏领口,慌忙道:“浪荡?这可是我的家门口,你准备干嘛?”
袁宏差点没有喷出胆汁来,强行正经道:“我说的浪荡,是游逛的意思。一个词儿,可以有很多意思,而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看吧,这就是上课不专心听讲的后果。”
梁允儿的樱桃小嘴标志性一噘,故作娇气道:“我不会不要紧,有你这个跟班帮我传译呢,嘿……不说了,我们赶快过去玩吧。我很久没有划船了,很怀念那种感觉。”
一眨眼的工夫,二人便到了城南湖。此时,白云骤聚,惠风和畅,成群结阵的鹧鸪鸟满空纷飞,时不时掠过湖面,发出悦耳的鸣叫声,像是在挑逗游船中的师兄妹,又好似在为他俩送上衷心的祝福。
眺望着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梁允儿把双手扩在嘴边,情不自禁地呼喊道:“谢谢你糟老头,我现在的心情好多了!”
见状,袁宏也把双手笼罩在嘴边,大喊道:“愿乖孙女永远快快乐乐。幸福永远比我多一点!”
梁允儿十分诧异地将脖子扭向肩旁的袁宏,眨着那双水灵剔透的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只多一点点呢?”
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袁宏面带坏坏的笑容道:“只多一点点,说明这是我俩最终中和的结果。如果要多出很多,那岂不是我俩始终有缘无分?”
“中和……”梁允儿重复着袁宏的言辞,顿时羞红了脸,半晌道:“师兄,你每天都在想这种事儿么?”
袁宏抱着怀,有意摆出傲娇的神态,皱着鼻子道:“也不是,偶尔吧。难道你没有发现,一年年下来,我们有些不同了么?”
闻言,梁允儿低下头去,望着连绵起伏的波涛,没有再说话,仅能瞧见她的面庞上呈现出处子特有的含羞静谧。
沉浸在习习凉风中,袁宏也没有再说话。他无意中触碰到了衣服的内口袋,这才想起怀中的那枚玄铁令牌,他差点忘记了于城内打听有关令牌一事。择天记
吃完午饭,梁允儿领着袁宏参观了梁府北边相距一里的铸银工坊。工坊占地面积巨大,堪比梁府的规模。工坊内外都有守卫把守,他们都来自圣城执政官的亲自任命。而像梁家这种铸银司,圣英大陆共有五家,分别坐落于东西南北中五个方位。而眼前的这一家,正是南土地带唯一的一座。
走进铸银间,袁宏感到酷热无比,这里尽管采用了通风与降温措施,可依然温度高达四五十度。再加上空气中夹杂着粉尘,在里面待着并不是件很惬意的事情。简单见识了几眼铸银模具后,袁宏速即拉着梁允儿败退了出去。
袁宏擦去额头的汗珠,面向梁允儿问道:“这铸银司是官办的么?”
梁允儿用葱葱玉指轻戳着下巴,微微想了想,应道:“应该算吧,可也不全算。”
袁宏有些不解:“噢,为何这么说?”
眨了眨眼,梁允儿慢条斯理道:“听爹说,当初建坊的时候,我们梁家也是投入了钱财的,这应该是我太爷爷那一辈的事儿了。天下间共有五家铸银司,可每家的铸造工艺都不尽相同。在我太爷爷那一辈,曾展示出收藏多年的祖传艺作《承天开物》,里面详细记载了最先进的铸银工艺,这才是官家与我梁家合办的最主要原因。也就是说,我家是既投了钱财又出了技术的。”
袁宏一阵恍然,接着问道:“如果这样,你梁家总会拿些好处吧?”
微微点了点头,梁允儿不紧不慢道:“在扣除所有的运营成本后,我家可以额外得到一成的铸银,且所有的铸银上都刻有梁字。”
通过反复的一问一答,袁宏这才得知,长阳内外,有数不胜数的人在打着梁家的算盘,在惦记着这块莫大的肥肉。就算在城内的梁氏大家族内部,也有不少人在想着鸠占鹊巢。只可惜,他们梁家负责继承铸银司的连续好几代人都不爱习武,反而沉溺于著书立说,且与工艺无关,包括梁允儿的父亲也是如此。
除此之外,关于梁家铸银司的传承,还有一些讲究。它只传长房不传幼子,只传男嗣不传女娃。对此,袁宏不禁好奇道:“据我了解,到你这一辈,你家并没有男嗣,这不是很糟糕的事情吗?你的爹娘需要加把劲儿了。”
梁允儿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