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黑色燕尾服的执事,一袭黑色裙子的恶魔少女,一起看着日暮西垂,天高,云阔。
天色渐变为暗沉的黑色的时候,楚歌偏头,对顾凛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地面上,我要带你去一些有意思的地方,看一些特别的,在地狱里看不到的景象。”
恶魔的实力很好,譬如,在此整个人都带着一层光芒,微弱而明亮的光芒,像是梦境里发光的萤火虫一样,那样朦胧,那样摄人心魄。
有的人生为恶魔,有的人生为人类,有的人生为天使,如果你足够幸运的话,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满身是光的人,无论是恶魔,还是人类,抑或是天使,都是无关紧要的了,因为你知道,面前这个人,于你而言,是举世无双的存在。
“嗯。”他轻声说道,冷冽的面容展露了笑容,如同冬日的冰雪消融,洋溢着温暖的气息。
凉风习习,顾凛打开了随身带着的行李箱,从中取出了一件黑色的立领斗篷,披在了楚歌身上,凑近了她,仔细地系好。
两人的面容靠得很近,长而纤细的睫毛颤动地都很厉害,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们都察觉到了彼此的目光。
楚歌的手里还捧着那个装着人鱼的小水罐,水罐里,小小的人鱼趴在水罐的边缘,沉默地仰望着这两个恶魔之间亲密的举动,他觉得自己有些像是个卑鄙无耻的小偷,窥伺觊觎着不是他的东西。
景空觉得自己有几块鳞片有些痛,像是要掉下来一样,他默不作声地将头又缩回了水罐里面,蓝色的短发轻柔地飘散在水里。
那曾经是比亚特兰蒂斯遗迹的海水更加蔚蓝,更加澄澈的颜色,此时却被一缕黑色的邪恶气息围绕着,光芒黯淡了下去。
顾凛系好斗篷之后,就退后了一步,温声说道“那我们去哪,主人。”他打了个响指,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指上瞬间就挂着一盏亮着橘黄色光芒的小灯笼,图案上是一个男孩在弹钢琴,钢琴上摆着一盆绽放地很漂亮的兰花。
楚歌手指摩挲着那盏小灯笼的灯罩上的图案,忽而笑了,抬眸说道“钢琴上怎么能放着植物呢,会让它受伤的。顾凛,你去学钢琴好不好,我喜欢会弹钢琴的男生。”我喜欢的那个顾凛,他会弹钢琴。
“主人会弹钢琴吗?”顾凛笑着说道。
楚歌点了点头,“是因为喜欢一个叫顾凛的男孩,他也会弹钢琴。”穿着白t恤,十指纷飞,奏响乐曲的小少年,就是楚歌心头上的那缕白色的月光。
顾凛的心脏骤然紧缩,原来,是因为那个叫顾凛的人啊,因为那个顾凛,才会有他,也许他本该心存感激的,可为何心脏却疼地厉害,像是被人拿着刀子在剐一样,但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回地狱了,就去学。”如果他更像是那个顾凛的话,楚歌会高兴的吧。
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的吧。就像是许多年前,对宋七晚说过的每一句话,顾凛都会去实现一样。
面前的这个顾凛,还是她的顾凛。
楚歌莞尔一笑,抿着唇,欲哭无泪。只是说道“嗯,我教你。”
即便是经过了漫长时光,穿过了遥远的时空,也还是会对她温柔以待,微笑的男孩,顾凛。
她踮起脚尖,伸出手轻轻地揉了一下顾凛的头发,漆黑的,顺畅的,一定花了很多心思整理的头发。
“嗯,阿凛最好了。”她柔声说道。
声音柔和地不可思议,像是风在吹拂着窗户上的风铃。
叮铃铃,叮铃铃。然后,顾凛就听到他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咚咚,跳得很急促,像是要喘不过气一样,他伸出手攥着楚歌的袖子,力量大到楚歌的袖子被他拽坏了一截。
刺啦一声,楚歌的袖子断了,而顾凛的手中还拿着那块黑色的袖子,边缘绣着白色的蕾丝花边。
顾凛顿时僵住了手,眼中带着水汽,有些手足无措,目光定定地注视着楚歌。
楚歌微皱着眉,而后轻笑出声,“我吓到你了吗,阿,凛。”她不撒娇的时候,声音像是清澈的溪涧,带着些许的冷意,容不得人生出半分的绮念。
顾凛回过神来,说道“对不起,主人的衣服被我弄坏了。”他的耳朵一片绯红,觉得尴尬极了,很想就此遁逃到地狱里。
楚歌转过身去,假装没有听见,说道“走吧,走吧,我们要走着去下一个地方,我要带你去看这人世间许多的景象,众生百态,明明很贪婪,却要假装慷慨,明明很喜欢,却要假装隔着千山万水,叫人反倒不敢喜欢了。”
她的脚步很快,转眼间就走远了。最后的那句话,似是叹息一般,消散在了风中。
明明很喜欢。
顾凛慌忙地拎着行李箱跟了上去。
但是走了不多久,楚歌就又困了,就地蹲了下来,抬眸对着顾凛道“我困了,回地狱睡一觉再回来,好不好?”
灯笼渺茫的光下,楚歌神情恹恹的,她真的累了。想念地狱的那张大床,离开它的第一天,想它,想它。
顾凛无奈地半跪在地上,对楚歌说道“那好,我背主人回地狱去。但是这条小人鱼怎么办?它可是活物,活物是不能去地狱的。”
闻言,假寐的景空像是一条死鱼一般,连鱼鳍都不动了,顾凛淡淡地瞥了一眼,假装不知道他在装睡。
楚歌戳了戳水罐的边缘,真是个小麻烦啊,笨鱼,把你留在人间,被人卖了,你还连钱都不会数,带你回地狱,你就要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