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江北,冬日的江水刚刚融化,枝条抽出新芽,一切都透着盎然的生机。
这一战已经从去年冬天一直打到了今年春,百姓要进行春种,两军达成协议,暂停休战。
死伤最为惨重的战役,已经过去了。
出乎朝廷大小官员的意料,由太子秦墨白带领的良莠不齐的朝廷军,竟然能够与有战神之称的定亲王带的军队不分胜负。
秦墨白是个天生的谋士,他本就该是属于战场的人,狠辣,狡猾,冷静,理智。
他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他自己的手段,在信任一个人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被背叛之后的结果。
因而他的身边的人很少,都是他确信可靠的文臣武将,可以放心地派遣,并没有秦墨寒那边派来的奸细。
他可以与定亲王慢慢耗,直至取得胜利,凯旋归去的那一日。
而楚歌等不起。
她已经失去了她整个的左手臂,肋骨也缺了两根,这个世界的排异反应正在越来越剧烈。
于是,楚歌决定主动出击,如果没有那个背叛秦墨白,泄露他计谋,以至于他死无全尸的谋士,那她就去做那个人。
这世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秦墨白的,了解他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决策背后的深意…
她的脖子上的肌肉损失了一块,依稀可见新生的粉红色皮肤下面细密的血管,看起来有些可怖。
楚歌混在难民里进入了江北境内,她到客栈换了一身衣裙,绾了头发,去了定亲王的府邸,不过是翻墙进去的。
江北与朝廷开战,其中最难做的便是慕容暖暖,一边是定亲王府,一边是丞相府;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
按照楚歌从锦衣卫同伴那里收到的消息来看,现在整个丞相府都已经在羽林卫的严密的监视和囚禁之下了。
楚歌飞身掠到了定亲王府邸的后院里,那里花蕊初绽,空气里都带着安静祥和的气息,慕容暖暖就在那里。
慕容暖暖神情有些仓皇,美艳的眉眼里是藏不住的疲惫,她长久地盯着手里的茶杯,动也不动。
她身上穿着绢裙,腰上束着帛带,套着印花的衫衣,看起来虽然华贵,却是颜色寡淡了些。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慕容暖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无所顾忌的京城纨绔小姐了…人总是会成长的,尤其是在苦难之中。
楚歌站在树后,缓步走上前。
迅速有丫环挡在了慕容暖暖的面前,丫环厉声说道:“来者何人?你是怎么进来的?”
慕容暖暖看到了楚歌,顿时眼里带上了笑意,摆手对丫环说道:“你先下去吧,她是我的一位老朋友。”独裁者
与聪明人说话,果然是省力气,她还什么都没说也没做,就猜到了她的身份。
楚歌点了点头,毫不避讳地与秦墨寒对视着,从一个人的眼神里可以看到很多东西,譬如此时,秦墨寒意识到楚歌心性坚定,有资格做他的盟友或是对手。
秦墨寒伸出手把慕容暖暖揽到怀里,皱着眉问道:“你来我府邸所为何事?你怎么不说话。”
慕容暖暖从秦墨寒怀里探出头来,说道:“阿寒,凌侍卫她,她是个哑巴。”说着,有些愧疚。
秦墨寒闻言说道:“本王可没时间陪一个哑巴打哑谜。”而且,还是个断了一只手臂的残废。
楚歌并不在意秦墨寒话语里的讽刺,她已经习惯了。
楚歌从怀里取出折叠起来的几张纸,递给了秦墨寒。
秦墨寒接过了纸,展开来一目十行地看了过去,纸条上的字虽然丑了一些,但也算是规整,上面详细地记载了这几个月以来两军对阵的阵法,还有对胜负原因的分析。
十分详尽,一针见血,有几处战役还提出了反败为胜的制胜之法。
只凭借一人之力,就能抵过一个智囊团。
秦墨寒看楚歌的目光变得谨慎尊敬了起来,对于有才之人,他向来是客气,礼遇有加的。
“你留下来当江北军的军师,待到一统天下之时,依照从龙之功,封拜侯爵,如何?”
楚歌摇了摇头,打着手势,“我只要一个人的命。”
秦墨寒问道:“谁?”
凭借锦衣卫的武功还有现在她主子秦墨白的权势,若是有什么仇家要报仇,应该不是难事。
楚歌笑而不语,目光平静地看着慕容暖暖,她应该是猜得到的。
慕容暖暖试目光里带着惊讶,探究地问道,“凌侍卫,你要的人,可是太子殿下?”
楚歌点了点头。
秦墨寒与慕容暖暖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里都看到了同一个想法。
定然是楚歌因爱生恨,爱而不得了,才想着要取秦墨白的命。
想当年,不远千里来救秦墨白性命的,正是楚歌……
如果楚歌能够读懂这两人此时的心里话的话,一定是要澄清一下的。
她就是很单纯地想要秦墨白死了,方便取他的精神体而已……
何来的爱而不得,因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