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帆,在这个月夜,清辉泠泠,星子散落,海面上粼粼波光,很是美丽。
陆默一个人站在甲板的船舷边上,极目远眺。
已经出发三个小时了,进入子夜,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反而叫她心里惴惴不安,好像那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风雨飘摇欲至。
忽的,一个浪头打过来,溅起些咸涩海水,陆默伸出舌头舔了舔,眸底暗色弥漫。
叶清快步走了过来,语气略沉重,“先进舱吧!风暴要来了。”
陆默颔首,一边走一边问:“风险评估是多少?”
叶清挤出来的笑容一下子就维持不住了,深深淀下一口气,“总之,相信造船,开船的弟兄们吧!”
陆默微笑,回眸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变为深黑色的海面,“这次,我不想要听天由命,我想相信一次人定胜天,货物,兄弟都一个不能丢。”
叶清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嗯,我也是,尽力而为,人定胜天。”
紧接着,又沉没了无边的寂静,除了海浪拍打,席卷,船上每一个人都紧绷身体每一块肌肉,屏着息,严阵以待。
半小时过去,暴雨倾盆而下,狂风大作,桅杆都剧烈颤抖起来。
舵手大力扣住方向舵,青筋暴露,大喝:“古往今来,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而成仁!今天我我张诚就是死也不让船偏离航道!众位兄弟都挺住了!”
暴风雨里,张嘴说话是最不智的,嗓音震破,那咸腥的海水卯足了劲儿往口腔里钻,干涩,刺痛。
但这一刻没人去苛责反驳,甚至任由那股热血在体内奔涌,跟着大吼出声。
悍不畏死,杀身成仁,这是所有华国人骨子里的骄傲与信仰!
陆默听着,眼眶有些湿润了,使劲儿攥了攥拳头,天知道面对这前路茫茫,巨浪滔天,她多想要就此不管不顾,让船调头返航,保全这群可爱的人。
可她不能,千万般的努力,才走到这一步,若是放弃,牺牲只会更多,咬紧牙关,回忆着昔日所学如今哪些可以帮助她们平安度过这场暴风雨。
听着耳边一应情况的汇报,小心计算着,薄唇轻启,下达一个又一个的命令。
叶清也没闲着,冲进控制室,抢了船长的位置,确保陆默的命令,包括看似荒诞送死的命令得到绝对的执行。
飘飘摇摇,不知冲过了多少个浪头,底仓不断受损不断修复,以及那不停歇的检测,评估。
不少船员血红了眼,跟大战了一场般,精疲力尽的,趴船舷上大肆呕吐了一番。
好在,度过了暴风雨,雨过天晴,有惊无险,统计下来,是一死十七伤,那唯一一个牺牲的,是舵手张诚。
他的确做到了自己话里的杀身成仁,到死也没松开那舵盘,永远闭上眼的面庞上,年轻,温和,还带着笑。
虽然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甚至奇迹。
但还是有一层阴霾笼罩,整艘船都陷入了低气压当中,一改之前的笑闹,没人再开口,可怕的安静蔓延着,蔓延着。
陆默走到船长室,叶清正仰头坐着,一动不动,看不出来真实情绪。
“谢谢。”声音低哑,却由衷。
叶清慢吞吞扭过头,看着陆默笑,“劫后余生就说这些?然然,你堕落了,不过,你这次真的冒险了,要不是我跟你这么多年练就的强大心脏,铁定不敢这么干,不是安全度过,就是船毁人亡。”
陆默眨眨眼睛,紧绷的思绪一时放松,跟着就来的是无边无际的疲惫,“好在过来了,不是吗?”
叶清笑开,发自肺腑,是啊,好歹过来了,其他的就不再重要。
风暴过去,也并不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帆风顺。
船队艰难抵达雅图布外港时,还没进港,密集的炮火就将他们拦截在外,一艘巨大的海盗船缓缓驶来。
叶清拍拍陆默的肩,“果然人一倒霉就接二连三的,咋办?”
陆默抿唇,下令:“放弃抵抗,直接投降。”
这真的是海盗?在雅图布地界上也敢这么猖狂的?她以为库伦这无冕之王可不是纸糊的老虎,能由着这般群体在自己的地盘上闹腾。
略勾起唇角,先看看再说,她倒以为,至于这群海盗的真实性以及他们抢劫货船的目的都还有待考证,暂时下不得定论。
很快,大海盗船放下长梯,一队身手矫健的海盗顺着跳了下来,走在最后的,是一个大胡子男人,全身裹着花布,头上带着一个有些年头的维京海盗帽。
叶清低声讥讽,“跟着维京十万八千里远不止,戴这帽子装啥?”
陆默无奈,嘴角抽抽,一巴掌拍叶清脑袋上,“小脑瓜子秀逗呢!少说话!”
故意要招惹这身份不明的海盗头子不成?瞎胡闹!
叶清瘪瘪嘴,有点小委屈,说两句还不准了,她又没说假话。
那大胡子男人在手下小弟们的簇拥下走到陆默身边,“你的船,归我们了。”
拽着蹩脚中文,男子通知似的,用平淡至极的语气道。
陆默低笑,“如果我不给你呢?你们靠着这船过活,我们也是,何苦相互的为难,交恶不如交好,多个朋友未来也好混些不是?”
胡子男人笑得嘲讽,上气不接下气的,看陆默那眼神儿就跟看傻子似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奶娃娃,咱们海盗交什么朋友,还没断奶呢!”
陆默不说话了,含笑,不是不交朋友,而是自己没叫他们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