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时方晟特意关照监狱长要给予王国真特殊待遇,尊重和保护高级知识分子,特别是生活和学习方面,能满足的一定要满足,不要怕跟其他犯人比较。
监狱长一迭声答应,表示尽全力做好相关工作。
回去途中方晟沉着脸没说话,车子开到珑黄街附近的大桥时突然叫停,然后下车扶着桥栏杆,抬眼满天繁星,河流上一艘艘游船都是欢声笑语,长长吁了口气,心中烦闷略有解除。
在三滩镇时,总是天真地以为官做得越大越有权力,越能解决更多问题,为老百姓做更多实事,为地方谋福利、促发展。
如今身居诗委书计大位,真正主政一方,才知道没那么简单。
诗委书计是一把手,但不是“土皇帝”,很多事不归他管不能随意发表意见,说了也未必算;
到诗委书计的层面,碰到的问题更复杂,涉及面更广,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困难,与三滩镇的时候没法比;
还有就是从方晟内心来讲,虽然很想言出必践,但又很注意党内民主监督,没有约束的权力是可怕的,方晟也担心自己犯错。
近段时间压在手里的事情都很麻烦,从内心讲巴不得尽快处理,但摆到台面还得循序渐进,要不然会出大问题。
可是,为什么绕来绕去总绕不开那道坎呢?
方晟眺望两岸星星点点,渔歌唱晚,陷入久久沉思。背后小吴和易容方分倚在车子两边,彼此交换眼色,都感觉到这几天诗委书计心思重重。
蓦地河面上白光一闪,方晟微微吃了一惊,再看原来是船头游客在拍照,过了会儿嘴角轻绽,似乎想通了某个环节,转身说回去休息吧。
陪方晟到诗委宿舍,易容方独自到对面市府大院取车回家。
发动车子时心里生出些许感慨。
自打成为诗委书计秘书,象这样披星戴月下班已记不清第多少次了;明早五点多钟就得起床,因为上午第一项活动八点就开始,他得提前到办公室做好相关衔接配套工作;晚上到家也不可能立即休息,包里有两份讲话稿需要再推敲打磨。
领导的秘书有前途,话都是这么说,当初自己也这么想,事实上跟着诗委书计后是享受到不可言说的好处
原来是经贸委产业政策科副科长,没两个月就悄悄转为正科;
平时威风凛凛、高高在上的局长、主任、书计们,接到他的电话客气得象亲哥儿们,见了面满脸堆笑;
以前难以解决、送礼无门的麻烦事,如今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就ok,办妥了还会涎着脸问“易秘书是否满意”;
优惠券、购物卡、各种赠券礼券等等更是数不胜数,拉开抽屉随便抓一把到商场超市换个几大件小case。
可要问易容方有没有幸福感?回答是,真累!
不仅体力精力上的疲惫,更是心累。
没完没了地操心,无休止的会议材料,各种令人头疼的细节和程序,每个点都要秘书亲自把关,出了岔子也是秘书的责任。大悬赏
那人冷笑“你怎么知道没用?送礼表格,还有近一个月诗委书计每天日程安排,我都要!”
“这些都属于内部机密……”
“易秘书,四丰街徐家四合院本来属于拆迁范围,你打了个电话改为整体迁移,事后徐家送了五万你笑纳了;鲍云根在农村中学工作二十多年,托人请你打招呼结果如愿调进县城,塞了两万块红包你又笑纳了;还有……”
易容方听得汗涔涔,慌忙道“打住!打住!你……你们处心积虑到底想干嘛?”
“都说了不要知道答案,”那人笑得更阴险,“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立即开车去办公室拿我要的东西;第二,一拍两散,我们走着瞧!”
“我……”
刚才车子熄了火,没有空调车里又闷又热,易容方全身上下到处流汗,心烦意乱想了又想,感觉象在地狱门口徘徊。
那人慢悠悠又加了一句“正辅官员收贿两万就立案吧?你也不多,就三四十万的样子,已经够清廉了。”
“别说了!”易容方终于按捺不住,怒吼道,“我去!”
说罢颤抖的手发动了车子……
第二天上班,做贼心虚的易容方都不敢直视方晟,低着头说话,走路也小心翼翼唯恐踩了蚂蚁似的。
方晟倒没注意,紧急召开常伟会讨论神砜集团的问题。
娄伯林首先通报道“早上接到的消息,在协调小组和商会安排下,昨晚神砜集团代表与六名死者家属坐到一起谈了谈,初步达成两项共识,一是在调查结论出来前双方低调、平和处理此事;二是神砜集团负责前来交涉的死者家属吃住全部费用;此外润泽商会本着人道主义精神,自愿给六名死者家属各五万元慰问金。”
听到这里常伟们心知肚明,这是商会为息事宁人掏的“封口费”;私底下可能还是神砜集团出的钱,但此时调查结论没出来,责任尚未界定,神砜集团不便给钱,否则在法律上站不住脚。
郑南通额头扎了一圈纱布,手臂也打了绷带,气愤愤说“明知死者家属在大门外闹事,还召集两三千人开会,依我看就是成心激化矛盾,引起更恶劣的骚乱,对于这样居心叵测的无良企业要严惩重罚,搞得它倾家荡产;对于企业负责人要采取断然措施予以刑拘,防止他们逍遥法外!”
段勤摇头反对,道“把人家管理层抓了,厂子关了,那些个失业人员再上街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