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臻这才明白这几位老臣争论的点,正想说话,忽然感觉到一阵幽冷的视线,她转头,便看见姚太尉正冷冷地盯着她,这令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姚太尉素来为人端方,和她没交情也没冤仇,忽然这是怎么了?
但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但现在也不是询问的时候。她得面对此刻的保守派和激进派的争端。或者说不是保守派和激进派,而是世家和寒门之间的又一次分歧。
寒门出身的李相和受世家影响的大司空之间的分歧。
皇帝的目光已经瞟向她,道:“玉米是你建议找回来的。能不能种,能怎么种,你给李相和单司空说说。”
文臻知道朝中诸臣最头痛的事就是遇上出身不同的大佬们争竞。但她觉得这都是庸人自扰。
群臣之所以头痛处理这样的争竞,是因为他们都不是纯臣孤臣,背后多半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行事要考虑到多方利益,顾忌太多,也就束手束脚。但是其实做一个臣子,尤其是做一个强力皇帝下头的臣子,孤臣纯臣看似最危险,也最安全,只是一脚跨入朝堂浑水,一路升迁,从头到尾想要不牵扯任何势力关系,实在是太难了。
但对她来说,不难。
她是女子,在这里,天生的性别弱势,天生的低调不好出头,任何势力不会轻易招揽她,她也不用跨入纷争,她只需要看好皇帝眼色,明白皇帝心意就够了。
至于下一代皇帝谁来做,她这个不党不朋的人,有能力,继任者自然会看重,没能力,就趁早辞官回家种红薯。
她含笑,先戴个高帽子。
“李相和单司空所谓争论,其实都是为民担忧为民谋福,都是我等后辈感佩的对象。”
李相怒气稍敛,对她含笑点点头。单司空捋着胡子瞟她一眼,心想小狐狸越来越滑。
姚太尉冷冷转开眼。
“下官刚才得了我主洪恩,允许开办司空监。做的正是这培育新种的事情。”文臻笑,“下官建议,在司农监辟田种植一部分玉米。另外,京郊三县每户人家,都拨出三中之一土地种玉米,其余土地则原样种植。但凡种植玉米的人家,朝廷给予适当补贴,且玉米所占种植土地不计入当年赋税。”
单一令皱眉道:“京郊三县土地肥沃,年年产出是要供应天京百姓的,而且你算过没有,三分之一的赋税不是小数,而朝廷年年要应对西番劫掠,要防备云雷和南齐,军备武事民生诸事,哪里都需要钱……”
文臻笑道:“所以我们可以吃大户。”
一众臣子瞠目结舌。
难道还想给富户加税吗?大户被称为大户,可不是那么好吃的。
文臻便笑,对皇帝施礼道:“陛下,司农监事事件件关系民生,自然应该多多与民同乐。臣建议那种植园冠上皇家名号,对外开放。届时还想请陛下、诸位殿下和诸位老大人们拨冗前去视察。”
皇帝瞟她一眼,从她一脸的老实相上看出十二万分的坏主意来,便笑道:“只要不惹出乱子来,随便你去折腾。”又对单一令等人道:“这两年扶持商户,商税虽减,总数却多了。差不多也能抵这三分之一的种植免税损失,可以先让文臻试一年,多的却不能了。”
殿中臣子们大多便不再说话,只有姚太尉忽然道:“臣以为此事还是需要慎重,臣听寻回玉米种子的人说,他们带玉米回来的路上,遇上暴风雨迷失道路,曾经一度断炊,当时无奈之下,也有拿玉米充饥,确实味道不错,但有好几个人当即便吐了血。这东西到底能不能吃,还在未知之数,贸然种植,哪怕只是京郊农户三中取一,万一真是有毒的东西,也损失不轻。”。
这下连皇帝都怔了怔,问:“此事当真?为何献种之时没有言明?”
“当真。”姚太尉瞄一眼文臻,“之所以之前没有禀报。一来那几个人平日体质就颇虚弱,大家觉得可能也未必是玉米的问题;二来玉米是珍贵的种子,在献给皇家之前是不能取用的,所以这些人为了自隐其罪,自然不敢说明。老臣是特意回头查问随行人员才发现的。”他顿了顿又道,“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玉米说是很好,一旦移栽东堂,是否会出现变化,是否会具有毒性?若遇上有心人想要以此搅乱人心,那就更可能遗祸无穷了。”
文臻挑挑眉——老姚这话诛心啊。
这是暗指玉米没有那么好,她为了邀宠夸大事实,甚至别有用心想要祸乱人心吗?
老家伙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针对她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敌意。
按说玉米应该没什么副作用,她猜想可能是那几个出海的人,在海上缺粮,本身体质又差一点,饿出胃溃疡了,然后再吃了大量的粗粮,导致了胃出血。但此刻死无对证的,也没法辩白,除非马上就给大家吃到玉米,用事实说话才行。
人对于未知事物总是容易存在恐惧,姚太尉这么一说,一些原本对玉米态度比较疑惑的大臣们便有些不安,纷纷赞同此事还需要慎重,文臻看着那转眼有点倒退的态度,心想弄个玉米都惹出这说法,她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