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车马,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出了千阳镇。
尧城离千阳不过百里,也靠近长川的西境。快马一日便可至。
大车肯定要慢很多,但易铭是机关名家,她的马车自然也不是凡品,居然做出了减震效果,以四匹平原健马拉车,速度简直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文臻本来抱着燕绥呆在厉笑的嫁妆马车里,厉笑出嫁,嫁妆丰厚,马车装了十几辆,但嫁妆马车是普通马车,速度比不上厉笑坐的马车,而燕绥,是每天都要施针的,而且还必须晚上固定时辰施针。
所以嫁妆车队得了厉笑嘱咐,也拼命一般的赶车,马累死了就换,那样疯狂地赶路,文臻躲在绸缎堆里,一直紧紧地抱着燕绥的头,生怕他的脑袋给这样的震荡再震出问题来,自己一天下来,浑身散架不说,手都快抬不起来。
她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药效可能在慢慢减退,身体内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燕绥再不醒,她可能就会倒下了。
厉笑住下之后,又偷偷溜到马车上,给燕绥施针,拔下最后一根针的时候,燕绥身子忽然一弹。
文臻大喜,还以为燕绥醒了,扑上去看,结果看见厉笑脸色惨白,再一看燕绥,眼耳口鼻竟然都缓缓渗出血来。
文臻惊得浑身发冷,抖着手去看厉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结果厉笑的手比她还抖,慌乱地道:“这这这……这是怎么了?”
文臻眼前一黑,却还挣扎着去抓燕绥的手腕,掌下的脉搏跳动却和之前差不多,并未迅速虚弱,她稍稍松口气,猜测着这种情况,很可能是两种极端。
要么恶化了,要么就是有突破性进展了。
“怎么办?怎么会这样?”厉笑有些惊惶,“那……还要不要继续?按说最起码要施三日针才可能有效果……可这样子太吓人了……要么……要么就别施针了吧……说不定等两日也就自己醒了。”
文臻沉思了一会,最终咬牙道:“继续。”
她要赌。
她不信以燕绥的能力,会真就这么一睡不起。
“这……万一反而伤害了殿下……”
“如果他因此出事,那我陪他一起便是。”文臻笑笑,眼睛一弯如月牙。
厉笑怔怔地看着她,想说什么也没说,最终把针扎完,文臻仔细观察着燕绥的气色,替他把被角掖好。
厉笑痴痴地坐在一边,看她平静细致的动作,眼底掠过一丝羡慕,半晌怏怏道:“明天黄昏就能到尧城,下车就要成亲,我……我……”
她忽然眼泪就流了满脸,“我不能嫁她啊!”
文臻心下恻然,握住了她的手。
是不能嫁。
易家何等家族,一旦嫁了,礼法上厉笑便永远是易家人。先别说易铭马上要成为家主和刺史,掌管西川,厉笑根本没有机会揭穿她身份,便是揭穿了,易铭已经手握大权,她不认,不放,厉笑便永远要顶着那个笑话一般的易家夫人的身份。[网游]大神!和我成亲吧!
……
疯狂赶路两日,次日黄昏,车队入尧城。
也正式进入了西川境。
城门早已大开,黄土垫道,净水洒街,尧城郡守带领尧城所有官员迎出十里之外。
虽说仓促,但是这准备看不出半点仓促,一路上红绸饰树,彩灯高悬,喜庆味道浓如年节。
文臻已经戴上了厉笑的面具,换上了她的嫁衣,坐在了九鸾飞凤的香车里。
面具是从易铭房间拿的,为避免被她发现,文臻还特意让厉笑安排了人,注意易铭的小厮替她把那本藏面具的书收在了哪个包裹里,并在行路中设计那小厮把那包裹给烧坏了。
易铭匆忙赶回,必然不会亲自收拾包裹,也来不及一一检点,便是问起这事,小厮怕担责任,也会想办法搪塞。
真搪塞不了被发现,文臻估计自己的境遇也该有转机了。
文臻垂头看着自己的大红嫁衣,琳琅首饰,心中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是真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二嫁了。
她是和嫁衣有缘吗?
不会嫁你嫁他嫁很多次,都没嫁给燕绥吧?
那燕绥岂不是活活要气醒过来?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笑完自己也摇摇头。
窗影里透着漫天的红影,燃烧的火把和朱红宫灯在夜色中如一串珊瑚链铺陈,前导的队伍逶迤成一条长龙,向前方一座巍峨的大宅行去。
尧城郡守将自己的府邸让了出来,作为易燕然下榻和易铭成亲之用。
大宅门前站着很多迎亲的人,易家的亲友都已经到了,其中有个个子高高的男子,不住晃来晃去,嘿嘿傻笑,被人左右看守着,看起来很是扎眼。
文臻想起听厉笑说的,西川易家不算易铭的话,易燕然有五个儿子,女儿无数,六个儿子死了三,还有一个生来资质不行,还有一个资质不错后来因为不知道什么事儿疯了。
易铭号称是小儿子,在她后面其实还有妹妹,但自从他出了头,其余人也就成了摆设。
豪门世家就是这样,不看血缘亲情,只看你作用几何。无用的人,连个符号都不算。
也不知道那几个儿子是怎么死的。
此刻前后左右行着的,已经不是先前的厉家和易家的护卫,而是在进城之初,便换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刀出鞘,箭上弦,铁甲遮面,气氛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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抖索着尔康手含泪哽咽……几万字啊……几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