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属于皇族和门阀之间的第一次战斗,不动声色开端,尔虞我诈来往,最后同归于尽结局。
你告我我告你你揪我领子我踹你一脚大家一起入坑算完。
当晚,天京府衙门大牢里就住进了府衙建立有史以来身份最高贵的囚徒。
一行人当真跟着厉以书往天京府走的时候,厉以书一脸懵逼三连,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如飘云端,身后还跟了几只虎狼。
一群狠人啊!
阔怕。
文臻却注意到几人一离开那封锁着的九里城,四面远远的百姓的眼神,看向太子是敬慕欣喜的,看向牵着三两二钱的燕绥,却是戒备憎恨的。
这让文臻忽然有些难受。
身边的这个人,她见过他的狠,他的冷,他对世事和众生的不屑,将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上的漠然。
他行走于东堂土地,所经之处百官颤栗远避,都说他无事生非,桀骜散漫,行事恣肆,目下无尘。
然而她见过他夜半议事,想要以一桌餐解父皇忧。
见过他屋顶聊天,却怕母妃惊扰入睡的父皇。
见过他草蛇灰线,顶着世人的误会和非议,从一只狗偷起,苦心筹谋,只为打响扳倒门阀第一枪,为他父皇的统一大业冲在最前。
而这些,那几个满嘴忠孝之道的皇子们,没有一个去做,也没有一个敢做。
践踏百姓的获取爱戴,护佑黎民的遭受攻讦。
为国操劳的人盯着皇位,悠游散漫的人盯着江山。
或者换个说法,他盯的也不是江山。
他盯的是他所在乎的人在乎的一切。
而为此无论做了什么,是否背负他人误解,他还是那个他,不在意,宛如风。
她相信以他的强大,必然自内而外,浑然一体,便是午夜梦回,也不会觉得寂寥如月光拂过心房。
可她忽然便觉得有点不忿。
这种不忿,源自于现代那一世lún_lǐ与律法打磨出的三观,可见人间仇怨,却容不得颠倒黑白。
文臻叹口气,忽然觉得前路多艰。
燕绥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可以想见未来风波就如临窗风雨,时不时便来一场,而她本就和他走得近,今日之后更是再也撕掳不开。
可是,那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她仰头望着天京府日光下烁烁闪金的匾额,翘起唇角笑了一下。
……
天京府衙猝不及防,也来不及临时上调牢房待遇,想要几位身份贵重人士在上房喝茶吧,人家还不乐意,就是要坐牢。
天京府衙那位胖子府尹中途醒来了,听见了这码事,眼睛一翻又昏过去了。
文臻对他这种说昏就昏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据说十世不修,府尹天京。也就是八辈子缺了德才会做这天子脚下第一京的一把手。皇族遍地走,上司多如狗,谁都得罪不得,谁都不能不好好伺候,各方关系乱如麻,交错势力如刀网,一着不慎便是满身洞,历任府尹很少能连任,平安调任就是莫大福气,本来文臻还想当这种府尹还能养这么胖真是奇迹,现在想来,说昏就昏,也是成就。
他昏了,所以厉以书明明是个戴罪之身,也不能进牢房,他必须要主持天京府的事务,继续和这群又牛又二的顶尖人物厮混。
他也是个浑人,当真安排了牢房,还是男女混住双打牢房,非常中二的,文臻和燕绥并排两间,唐氏兄妹在两人对面两间,一抬头面对面,尬到想捂脸。
当然,厉以书也不敢掉以轻心,让几人在牢房里出事,天京府衙衙役这几天简直倒了大霉,没日没夜换班站岗,将那不大的牢房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遭受了池鱼之殃的文臻也不急,看牢房虽然简陋了些,倒还干净,而且居然还考虑到贵人的身份,紧急隔出了茅厕,就是也不知道厉以书是不是脑子有坑,茅厕也就是用砖头在牢房角落单独隔出一个空间,燕绥的在东北角,文臻的在西北角,隔着一层不算厚的墙壁,正好挨着。
得了,这构造,不是文臻要听燕绥的大珠小珠落玉盘,就是燕绥得听文臻的阶前点滴到天明了。
所以文臻第一件事,就是拆了厕所,拿砖头搭灶。
燕绥端端正正坐在她对面,从宫中赶来的御医正在给他裹伤,文臻偷偷瞄过一眼,是一道贯通伤,穿过了肘弯,伤口小,但深,隐约能看见森白的骨骼,看着都痛。
燕绥脸上看不出多少表情,你说他装铁汉吧,他时不时哎哟一声,却不是哎哟疼痛这回事。
“这布不白,换了!”
“这绑的什么手法?乱!据说你是太医院伤科最好的大夫?你以前都是给桌子裹伤的吗?”
“裹这么松,散了怎么办?力气呢?宫里扣你膳食了?”
“裹这么紧,棍子一样,你非得看见我一直直挺挺撒着手才开心?”
御医单膝跪在他面前,抖抖索索,汗湿了鬓边,好大一卷白布扯了裹裹了扯,一直到最后都快没布了,那祖宗才勉勉强强说一声,“虽然难看,但也算讲究的难看,行了。”
御医如蒙大赦,刚想松口气,就看见那祖宗端起手臂看了看,又看看另一边肘弯,忽然一脸纠结地道:“一边有一边没有,不行,难受,另一边你也给我裹上,要一样的。”
御医那一口气没吊上来,腿一软,坐地上了。
“殿殿殿殿下……”他绝望地道,“没没没没没……布了呀……”
一旁的厉以书一脸的不忍卒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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