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燕王府。
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家背携着一大袋书轴画卷,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上下来,他穿过王府前厅,回廊,花园,后院,来到后门一出别院小屋。
小屋里坐着等他的,正是燕王妃。
“回禀王妃,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邓家小姐和公子的字画,全部托人收了回来。”老仆向燕王妃行了个礼后,双手打开布袋,把二十几副轴卷取出放在案几上。
“是吗?可是托了不同的官宦和商家,以不同人的名义去预定的?”燕王妃微笑着问。
“回王妃,我们用了七家的名头去收,每家预定两至三幅,预定的要求提的各不相同,有山水画、花草画、书帖、扇面题字等等,收购的价钱比外面普通店面的字画要高出两成,全部付的是现款,邓家小姐肯定是察觉不出异样的。”
“老奴还问了书画先生,他说邓家小姐公子的字画,一看就知道师出名家,有唐宋遗风,集百家之长,有大家风范,是上等好作品,值得收藏。”
“真的?那我要看一看。”燕王妃拿起案几上的一个卷轴,展开一幅画卷,是一幅水粉细腻的牡丹画,细笔勾勒,白描绘法,金粉吐蕊,画得很是细致,画卷右下落款一枚圆形红印,是一个小篆的“谨”字。
“画得真好看。彤姐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非常欣慰,自家的孩子终于长大,还都很有出息。”燕王妃由衷地赞叹。
回想起那韩国公李善长的外孙女李彤,自小师从宋濂,宋濂不仅早年当过先帝洪武的老师,还给前朝太子朱标讲授经学,主张文以明道,文道合一,是大明朝开国文臣之首。唉,只可惜,这个大明朝文章学问第一人,七十岁高龄时,因前朝“胡惟庸”谋逆案连累,唯一一个宝贝孙子宋慎被砍了头,一把年纪的文坛泰斗被流放客死他乡。
时间,细沙般无声的扬起,飘散,消逝。一代又一代的文化传承,如今也只有借这手中的字画,可以侧面一睹当年大明朝开国文章学问第一人宋公之风采了。
“王妃,你再看看,这是邓家小少爷的字贴。”老仆展开另一幅字帖,提的是唐朝李白的诗《将进酒》,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落款是一方形小印,一个小篆的“尘”字。
“不错不错,这字也也得极好,这是习了唐朝名家的柳体和颜体吧,根骨有力,又游逸有余。邓家的孩子,劫后余生,成了可造之才,申国公邓镇泉下有知,也要含笑九泉了。”燕王妃回忆起当年邓镇领兵的英气,其父邓愈十六岁领兵抗元,一代开国元勋叱咤疆场戎马半生,唉,可惜,十年前那场谋反罪的牵连,让大明朝开国两个最显赫的家族彻底陨落。
“王妃,这些字画如何处理,挂在哪里?”老仆问。
“把咱们王府所有房间挂的字画全部换掉,都换上这些新的,看着赏心悦目。”燕王妃看了这些字画,心情大好,微笑着吩咐下去。
“好的,王妃,老奴回头就命人换上新的字画。”
从长安带回字画的老奴姓颜,是燕王府的管家,从燕王妃离开魏国公徐达府上嫁给燕王朱棣,就一直跟随在王妃身边,管家老颜以及道衍和尚姚广孝,这两人是如今燕王和王妃身边最贴心的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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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来年,被莫名问罪赐死的官员十余万人,人数都超过大明开国打仗时死的了,家父徐达一辈子格尽职守本本分分,也难逃洪武多次试探,好在谨言慎行又苟且多活了几年。家父去世前,嘱咐我说,这些开国老臣之间,同袍兄弟,情深义重,曾经一起血雨腥风共了患难,奈何却没有缘分同享富贵,他怕下去地下,无言以对老伙计老兄弟责骂,他命我私底下,尽力而为,救助一些开国老臣的遗腹血脉。家父说,尽人事而知天命,与人为善,是为福缘。”
“老颜,虽然如今咱们燕王府,背腹受敌,建文小儿一登基,就天天热衷着捣鼓削藩,他先收拾了咱家燕王同母所生的亲弟弟周王朱橚,又废了我家亲妹妹嫁的代王朱桂。那周王朱橚对医学药理痴迷得很,是个医术呆子,专心著书习医,你说他哪有那闲功夫去谋反?”
“至于代王朱桂,我妹妹芸儿说她嫁的这个夫君,就爱看斗蛐蛐斗鸡,研究奇珍异宝的稀罕玩意,不问世事,把自己关家里天天自己玩,你说他又哪有能耐去造反?”
“呵呵,这建文小儿他削来削去,不就是想削了你家燕王的脑袋吗?可他又没那么大的胆子,咱们燕王镇守北疆快二十年,击退了蒙古,招降了北元,只要有咱家燕王在北平的一天,所有北边蛮夷外族就一天不敢胡乱动弹,建文小儿在皇城应天也才有一天安稳日子。”
“这么浅显的道理,建文小儿和他那群草包谋士不会不懂。”燕王妃冷眼嘲讽着当下局势,停顿喝了口茶。
“所以老颜,你不用太担心,家父说,行善积福,自有福报。半年前建文小儿派来北平那三个毛头小官,来夺燕王的财权兵权,顺便还想来收拾燕王,不就是咱们十年前救助的那个蓝家小公子,出手相助替换了燕王受刑,成功瞒住那三个赴任履新的草包,更是救下了燕王府上下老小。”
“那次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头一次见到长大的蓝家小公子,我问他,为什么要改名叫江芜茗,他说,江湖一草寇,从此无姓也无名。唉,这四个孩子忍辱负重,长大成人到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