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燕能隐约嗅到口谕背后,隐藏着历朝历代都绕不开的皇权之争。寇凖口中的腥风血雨,属于江湖人那丝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预感,让他内心一紧。一如多年前,一主一仆刚来到汴梁城。御街两旁喧嚣叫卖声,也无法掩盖住大宋朝这座权利政治中心,对寇凖的排斥。
官家的口谕上没有标明何时返回,但寇凖与宫燕都清楚其中的不言而喻。
如果可以,越快越好,到了三月猫就进入发情期,整夜嘶叫个不停。这种声音除却对异性的渴望,更多的是宣誓自己的主权。在哪片绵延十几里的宫墙内,官家以外,怎能有第二个主权。
这不是几只猫,孩子心性的偷偷弄几个毛线团闹腾闹腾,这是谋逆!
青州府内客卿住的偏房中,没有烛火摇曳,路过的巡夜衙役打着哈欠看了一眼,没有太多反应向着下一个巡视区域走去。
宫燕在这间偏房中住着,刚来时,常有人提醒他入夜掌灯,出入也方便些。
可宫燕偏生就不习惯掌灯,每到夜间,这片院子陷入漆黑一片。时间久了,府上诸人也就随了他去,毕竟是知府身边的人。
此时,宫燕正弯腰站在地上,面前一张半人高的板凳上面放着一条磨刀石。一把短刀搁在上头,往复摩擦,石铁碰撞间发出很有节奏的刺耳声响。
窗外月光不甚明亮,穿透进窗子更显稀薄,映在刀刃上没有溅起寒光,反倒在明灭间渲染着房间的沉重。
宫燕来回磨着刀,脑中却思量预测着将要发生的大事。
很显然,这次返回汴梁的路途必然不太好走。寇凖毕生忠于官家,如今却成了悬在刀尖上的绳索,朝中局势稍有动荡,就会索了他的命。
“嗒~”屋外传来一声轻响。
宫燕耳朵微微一动,磨刀声音戛然而止,停下手中磨刀的机械动作,摒神分辨着这短促又细微声响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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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双手拄在床沿,脊背微躬,看着宫燕要行礼。神色略有不奈的摆了摆手。“这么多年了,就不能改改这个习惯。不必多礼,自己找个凳子坐吧。”
“是,府尊。”听到寇准的话,宫燕身体一顿后还是恭恭敬敬施了一礼。
寇准见此也有些无奈,话到嘴边,刚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府尊,明日可否返程回汴梁。”宫燕斟酌了一下话语后,试探的说道。
“嗯?为何如此心急。”寇准眉头一皱,抬眼看了一下宫燕,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也有些疑惑。
“刚刚第七个。”宫燕面露担忧的说道。
寇准面色一沉,眼中微含愠色,抬手在床沿重重一拍“这些人忒也胆大,竟然名目张胆刺杀朝廷官员,眼中就没有律法么!”
“还是如往常一般,没有露出什么破绽么?”紧接着寇准问向宫燕。
宫燕摇了摇头。“来人装束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是……”
“只是什么?”寇准听出宫燕语气犹豫,眼睛一亮,以为有了什么新的发现。这几日频繁有刺客进府,寇准即使相信宫燕武艺高强,但在三番两次骚扰下,也略有胆怯。若不是,还想在刺杀之人身上找到幕后主使的蛛丝马迹,他早已回汴梁了。他清楚这所有的一切均是要阻碍自己还朝,如果自己到了汴梁,此事也就告一段落。京官与州官在身份上有很大区别,他死在外面最多就是死了一个知府。而如果死在京里,那死的不仅是知府,还有皇帝的脸面在任人抽打。官家进入暮年,不代表他对大宋朝的掌控也进入暮年,有人挑战他在这边土地上的权威,他不介意让那些心思活跃的人再重新认识他一次,他依然是那个亲身北伐的宋太宗,身中三箭,尚有余勇统兵还朝。
“只是,今天来的人,刀提到了胸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