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明眸色微寒,轻叹道:“那年张家败得太快了……”
“等我二月参加完府试回去时,就只听,张伯父病亡,而昌培兄也不知所踪了。”
“再后来,便是今日再见。”
孟清明看着少年道。
理至如今,线已清楚。
或许当年安平侯自行请缨时,便已打好了名利皆收的算盘。
解帝王之窘,百姓之困。
得帝王之信,百姓之赞。
以最的代价。
听起来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细思下来,却并非难行之举。
安平侯错在言行不一,妄贪名利。
但,安平侯却是在腊月之前便返了京。
剩下的,是江州通判与其知州。
苏清宴思忖片刻,才又问道:“那……当年的江州知府如今何在?”
孟清明闻言似是重击无所得一般,叹声道:“死了。”
苏清宴压眉道:“死了?”
“朝和十二年,毙于中风。”孟清明回得清淡。
听及此,苏清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出了口:“孟大人,您觉得蹊跷么?”
蹊跷么?
如何不蹊跷。
孟清明却未答此问,只道:“同年十月,徐伯诚提任江州知府。”
苏清宴闻言一笑。
起身施礼道:“多谢孟大人今日慷慨解惑了。”
案子并不难理,只一借亲历者所观即可。
余下的关节,便可用常理一一推出。
旁观者清,但旁观者有时未必知其所以然。
当局者迷,但当局者所知,才是最清楚的。
剩下的,便只差有人去掀幕布了。
若她未曾猜错,那日那师爷模样的人,之所以频繁从侧处行至堂前,便是因为,安平侯许是也在。
但闹至那般,竟也忍住了,未曾出来。
当时她不明白是为何。
毕竟安平侯素日里也并非低调之人。
而如今,却是明了缘由了。
若是出来,只会让他,被牵出地更快。
待苏清宴从孟府出来后,日头已经有几分微斜,约莫着已是未时三刻了。
云虽化,日仍灼,还在肆意地蒸晒着大地。
今年的夏未见得比往年来得迟,却确实比往年要热上一些。
这可还是初夏。
想着这明央街离刑部也颇近。
苏清宴便下阶走来,对着竹禹道:“你可还记得上次云梦阁的那个院子?”
竹禹闻言有些不解,但还是点头道:“自然。”
苏清宴听罢弯唇淡笑,开口道:“我、王爷方才嘱咐我要记得去一趟刑部。但此时我还有一事未做,遂而还请竹禹大哥替我走上一遭。”
竹禹眼皮未掀,道:“吧。”
苏清宴闻言才又走近了一些,低声道:“可还记得那棵桃花树?该树正对正屋的方向,三寸之下,靠近树根之地。有一个盒子,里面装着王爷用得上的东西。”
竹禹听罢拧了拧眉,道:“你让我去取来?”
苏清宴点头。
“可云梦阁如今不是、”竹禹开口道。
苏清宴闻言,眸色闪地颇亮,道:“云梦阁是半封了,但你可是忘了添香院?”
“我前些日子去沉沙巷时,又围着琴台巷外边转了一遭。才发现,原来添香院虽然比云梦阁窄一些,但却比云梦阁要长上一截。”
“而云梦阁与添香院之间虽隔了一个仅容半人通过的死巷,窄巷。从前面看是分列而平。但其尾部却是微错着,连在一起的。”
“而添香院与云梦阁后墙外沿途所种的树草藤蔓,恰好遮住了这一明显的接口。”
竹禹听罢有些诧异,而后才会意道:“你让我从早就被查封聊添香院入?”
苏清宴点头:“丝毫不费事。那个院子便正靠着那堵墙,你翻进即可。”
“何况,本就是个废院,而他们大多也畏惧死生之事。更不会住进那座院子去。”
“但记住,只取盒盖便是。”
罢,苏清宴才拍了拍竹禹的肩,笑眯眯地望着他。
“当真是王爷用得上的?”
不知怎的,竹禹总有一种落坑聊感觉。
“当真。”苏清宴亮着眸子回道。
末了,还眯眼点头以作强调。
“那你……”
竹禹瞧了瞧一身两手空空的苏清宴,开口问道。
“我去刑部又不是去打架的,自然用不上家伙什。再,这盛京又有几个人敢揍萧王爷的侄子。”
不自觉地,苏清宴便带出了些哄辈的语气来。
竹禹:“……”
交待完聊苏清宴,才又眯眼笑道:“多加心,咱们家里边儿见啊。”
而待送走了竹禹后,苏清宴才转身负手,朝刑部走去。
微灼,气渐蒸,日卷燥意来。
而苏清宴心中却仍是微凉一片。
道句实话,这一迈出去,前路如何,她确实不知。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番过后,顶着苏清宴之名的她,怕是不能风平浪静地过下去了。
不理智么?
不,她从未如此时这般清醒过。
张嗣敏与她一样,却又不一样。
但,他告不聊御状。
她来替他告。
替他,替自己,也替仍被蒙在鼓里,还认贪为恩的黎庶。
世间之事虽不是事事都要去求个是非曲直,黑白明暗。
但有的事,必须求,不能不求。
他们没资格尊居、高居于庙堂之上,自得般俯瞰着下面的人。
若连此事都翻不了明,待到来日,她欲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