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之后,雷九眉头皱了下,“汤汤水水是不是寡淡了些?”
“雷叔,你先做做看,要是你家将军不喜欢,那就罢了,也没关系。”麻敏儿面带微笑。
雷九点点头,内心却不以为意,对于军营中的糙汉子,那个不是大口吃肉,而且是浓油重盐的,这些清汤寡水,他听着就没食欲。
不过也罢,章将军亲自过来,自己总得卖个面子,招呼手下,洗菜涮锅开动起来。
四个凉拌,六个小炒,两个汤,还有现腌的酸萝卜头,考虑到男人好吃肉,麻敏儿看到厨房里有几种肉,挑了几样,分别是鸡、腌肉、鲜猪肉,猪心,猪肝,清洗过后,一起放到大锅内清水煮。
“啥也不放?”雷九忍不住问。
“放了野葱、生姜、盐、白酒啊!”由于没有料酒,麻敏儿只好用白酒去腥气。
“没放大酱。”
“这道菜不要。”
雷九看了眼章年美,憋住没吭声。
即便厨房里锅多、人多,麻敏儿也忙了一个多时辰才搞好几样小菜。
“正好午饭了,雷九赶紧安排人把菜给小将军端过去。”章年美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汤汤水水,心想这下小将将应当有食欲了吧。
此刻,雷九已经不嫌这些菜清汤寡水了,每样他都偿过了,看着寡淡却都极鲜、极有味,京城吃的东西还真跟咱们这些粗人不一样。
麻家从出事到被皇帝发配流放云水,前前后后近两年时间,对于三郎四娘来说,那些繁华的日子已经模糊了,他们已经记不起曾经的日常生活了。
麻大郎有记忆,但这些记忆又仿佛不能具体到那一道菜上,也许大妹做的菜肴自己都曾经吃过吧。
如果说这几个都是孩子,苦难磨去了他们曾经荣华的生活,但麻齐风是个成年人啊,他的记忆不会模糊,亦会具体到某道菜上,他确信,女儿做的这些菜,他在京里没有吃过,不管是京里家里,还是京里酒楼,难道女儿在做饭上有天赋?无师自通?
麻齐风的脑子不自觉的就往深处想,但他拼命把自己拔出来,不……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敏儿。
一道一道菜被端到了夏臻面前。幕僚田先生陪坐,入眼都是清汤寡水,他年纪渐长,脾胃已不如年轻人,倒是被这些菜勾动了食欲,“白炒菘菜?还不切断,一片一片的,淋了什么汁水,配上整片白菜还挺好看。”
上菜的晓文连忙报菜名:“先生,这叫白灼菘菜。”
“白炒和白灼有什么区别?”
“小的也不知道,要等先生你吃过才知道。”
“哈哈……”田先生被晓文逗到了,“小将军,请——”
夏臻一脸嫌弃的样子,晓文见他这样没敢往他面前小碟子夹菜。
田先生想吃,暗示晓文夹一块。晓文硬着头皮夹了一块菘菜给小将军。
夏臻再次皱了眉,不过筷子动了,把菜夹到嘴里,细嚼慢咽,不知不觉把一片菘菜吃了下去。
田先生等不得问小将军菜味了,连忙伸筷子,吃完后,点头‘嗯’了一声,“我知道白炒和白灼的区别了。”
“先生,什么区别?”
“白炒在油锅里盛出,白灼是在开水里捞出,然后淋油。”田先生笑道:“快去问厨子,我说得对不对。”
“哦,是,先生。”
晓文走到门口,让小厮赶紧去厨房问菜烧法,不一会儿,小厮就把菜法告诉了晓文。
晓文笑着进来,“先生厉害,确实是这样。”抬眼一看,白灼菘菜的盘子已经光了。
“再来一盘。”田先生说道。
“好咧,先生。”
灼是烹调的一种技法,以煮滚的水或汤,将生的食物烫熟,称为灼。别看字面上很简单,但您若以为白灼就是用开水煮一下捞出,那就错了,那只是对字面上的一个误解。实际上极为讲究,要求食材鲜、嫩,以及极佳的火候掌握,才能灼出清嫩可口的菜肴。
这道白灼菘菜,菜是刚长出来的小颗大白菜,正是最嫩的时候,而滚菜的汤,是麻敏儿熬的肉汤,就是上文中提到的有肉有鸡的那个汤,她舀了最清的头道汤,用它来滚菜,让素淡的白菜一下子有了油水,又撇出厨房大酱缸里渗出的酱水(这酱水其实就是现代生抽)淋在码好的白菜上,让白菜的层次一下子丰富起来,又用锅烧油爆香野蒜沫出香味。
看似简单的一道白灼白菜,实际上花的功夫可不小,能不好吃吗?
说回到那才那道汤,整只鸡从汤中捞出,切块码齐,洗了几根香菜放在上面,麻敏儿另拿了一只小碟,撇出的生抽倒满了小碟子。
田先生看了眼什么佐料也没有的鸡块:“小将军,属下就不客气了。”一块入口,皮滑肉嫩,“看着就是一个白水煮鸡,入嘴却咸淡适中,不油不腻,嫩滑无比,好吃,太好吃了。”
晓文继续报菜名:“白斩鸡。”
“这菜名还真有意境!”
“先生,端菜上来的小厮说,这盘鸡蘸着这酱水吃最好。”晓文一边说一边注意自家主子,发现他对白斩鸡也感兴趣,连忙夹了一块蘸了酱汁送到主人面前。
夏臻仍然细嚼慢咽,不急不徐,吃相优雅贵气。
晓文暗暗动了动眉文,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发现小将军眉梢的戾气少了些,好像没那么暴燥了,也对,开桌到现在,他还没有摔过盘子。
“好好好,我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