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佳一思量,的确如此,悻悻道“回头同公主说一声,留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纵然留下,公主也不会多信任你一分。”范欣是没什么大志向的,这回挑女史,若不是姑姑提前把她名字报上去了,她是怎么也不会主动走这一遭的,老老实实当个掌执文书的九品女史,她就很心满意足了,不想要那泼天富贵,自然也懒得动心思。
庞佳却一贯是个爱算计的,听了她这么一番话,倒是暗暗思索起后路来,临川公主身边得用的也不过就那一位林嬷嬷,她若努力努力,指不定就能得了好呢,当下漾出一抹笑,对范欣笑说“还要多谢姐姐一番话,开导了我,虽咱俩的志向不一样,但到底是宫里头一块儿出来的,往后若是发迹了,只凭着这点情分,也该帮衬帮衬,姐姐慢慢做活儿,我先出去一趟了。”
范欣哪想到她想一出是一出,随意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自去做你的事儿,我忙我的,咱们两不相干。”
庞佳急匆匆掀起帘子往外走去,范欣仍旧摸着自个儿的绣活打发时间。
浮生自打同李行珩摊开了面,活的那叫一个惬意自在,闲来无事就听听歌、看看舞,简氏的事儿之后,太乐署清理了好一批人,那等举止轻浮、性子跳脱的,就叫赶了出去,如今能在浮生跟前露面的,最差也是有品阶的乐史、舞媛,没了莫名其妙的一些人,瞬间就变得令人赏心悦目起来。
顺芳华来拜见浮生的时候,浮生正歪在榻上捏着夜光杯,眼前数十个美人翩翩起舞,美人佳酒,日子过得比李行珩这个当皇帝的还要惬意。
瞧见她,浮生也只是将酒杯放下,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开口,眼睛却还留在殿中央,顺芳华唇边含笑,道“娘娘今日很有雅兴。”
“再过些日子,天就更冷了,再叫她们着轻纱起舞,就有些折磨人了,趁天还暖,多瞧一瞧。”浮生回眼看她“芳华今日来有何事?”
顺芳华笑了笑道“回皇后娘娘,嫔妾这回是来向您求个恩典,不过也不是为了嫔妾自个儿,是为的司马容华。”
“她有什么事儿自己不开口,反要你来绕这么大一圈。”浮生摆摆手叫乐人都退了下去,顺芳华这才好意思开口道“乐平殿下过了年也就及笄了,司马容华为着她的婚事,甚是担忧,只是您先时忙着大公主的婚事,她也不好意思用这等事来叨扰您,嫔妾同她常在一处,看久了她唉声叹气的模样儿,这才斗胆前来,向您求个恩典。”
也该相看起来来了,只是乐平同临川相比起来,婚事就更难说了。
她母妃已逝,养母不过是个容华,本身又有哑疾,还不得帝王喜爱,她的婚事,怎么瞧怎么棘手。
司马容华脑子里也是过了好些人选,却始终没有如意的,她因自己无子女,对乐平是打心眼里疼爱,自然不想将她随便就嫁了,奈何这段时间后宫气氛太诡异了,愣是憋了两三月,没敢说出来。
“你同她关系何时这么好了?本宫记得你原先同一个更衣要好的很。”浮生从没觉得顺芳华是个喜欢热心助人的,她那双眼凉薄的很。
顺芳华微微一笑“嫔妾同时更衣是多年的姊妹情分,同司马容华这几年相处的好,多少有些情谊在,再者,嫔妾也想寻机会来同娘娘说说话。”
“你同本宫有什么可说的。”浮生语气很淡,眼睛盯着杯中鲜艳如血的葡萄酒,道“西域难得的贡酒,给顺芳华倒些尝尝。”
顺芳华抿了一小口道“嫔妾还是喜欢那梨花白。”
轻轻放下玉杯,顺芳华瞧着浮生不同往日的慵懒散漫,眼里含笑“皇后娘娘是不是想通了些事情?比起往日,似乎更加的洒脱随性了,前几年的您,同现在可完全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浮生今日喝了些酒,也有了几分同她闲聊的兴致,含笑道“人哪有不变的。”
“前几年的您,就像那案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玉观音,每日以笑示人,端着满腔的慈悲良善,如今才有了些人气儿。”顺芳华一说出口就忙告罪道“嫔妾妄言了。”
“玉观音,不也得有人每日虔诚地祈祷进香,才能安坐于高台之上么。”浮生轻笑一声,鸦睫微垂,掩去眼底的嘲意,“本宫可没那好命。”
顺芳华缓慢而坚定地摇头,盯着墙上《洛神赋》露出一抹苦笑“皇后娘娘若命不好,这天下可就没有命好的女子了。无所喜,则百毒不侵,嫔妾以宫女之身入宫,还不是因这因那,想方设法讨了娘娘欢心,得以晋位?”
浮生不甚想听她说下去了,“本宫乏了,你跪安吧。”
顺芳华正酝酿感情,被她这一打断,嘴角笑也僵了,只得起身跪安。
蒹葭在一侧,听的云里雾里的,也没懂二人说的什么意思,只是瞧着浮生喝得微醺了,便上前与她倒了盏茶醒酒。
浮生端着茶盏喝了小半口,蒹葭拿了个引枕给她靠着,命人将酒撤了下去,又打开窗户,叫驱一驱屋内的脂粉香气。
浮生看她忙活了半天,问道“采薇去哪儿了。”
“采薇方才说肚子不大舒服,许还要过一会儿才能过来呢。”蒹葭忙完手中活,就到她跟前伺候着,拿了美人锤要给她锤腿,被浮生笑着止住了,“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哪里用得上这个,今日统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