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天气倒好,除了正午的暑热属实难捱,耳畔的蝉声如货船下港时吹出的号角声,刺得人耳疼心乱之外,没什么可挑剔的。
夏乾坐在榻上小桌前,伸着两指,凝神专注,炎热的日光透过明窗全全打在他身上,他丝毫不顾,额角上不禁滑下一滴汗。
夏瑜坐在他身前笑意盈盈的看着他,说道:“快点啊。”
夏乾嘘了一声,“别说话,我马上就知道怎么赢你了。”他两眼观遍黑白棋局,忽然寻到极佳之处,手中黑子兴冲冲要落下,耳朵一动,忽然一滞,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了?”夏瑜见他神情奇怪,连忙问道。
夏乾倏地将眼前棋局打乱,仓皇失措的从榻上跳了起来,招呼着他院里的小弟子们,慌乱下令:“快快快,你把棋盘收一收。还有你,把地上的纸捡起来。夏瑜,你帮把那些簿子搬来我桌上。”说着,他匆忙跳到书桌前,随手翻起一本典籍,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屋里屋外忙成一片,夏乾听着来临的脚步声,胸腔里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
夏麟背光进门,一切归于平静。夏瑜乖巧的坐在榻上,夏乾则捧着书发出朗朗读书声。几个小弟子也安守本分的各司其职。
夏麟一双明目四处瞧瞧,他探寻的脚步走到内侧,来到夏瑜附近,摸到了榻上残留的余温,一指撩开棋盒盖,瞄了一眼,冷哼一声。
“善后工作也不做做好,好歹把棋子分一分啊。”夏麟从棋盒中抓起一把黑白混杂的棋子,摊给那装模作样的宗主看看。
夏乾露出妄图蒙混过关的笑脸,口中仍在狡辩:“不是我,是夏瑜,是他非要跟我下五子棋。”
夏瑜一脸无辜,夏麟自然不信他推卸责任,将棋子放回后,走到他眼前,同他说起事来。
他正色道:“关于你撤出七色段位一事,有人捅到了夏琅那儿,他因你没有经过他的同意,所以现在很生气。”
夏乾将手中书一扔,不屑道:“他算什么,我做决定还要他同意么?”
夏麟回道:“的确,所有决定都要经过长老会的一致同意才能实施。你的决定虽然没错,但做法多少有所欠缺。所以夏琅拿着这一点说你独断专行。”
夏乾不以为意:“那他要怎样?”
夏麟道:“夏琅要求召开长老会,重新决断玉门教育运行制度。而且……”
夏乾见他吞吞吐吐,难以启齿,“你说。”
夏麟继续道:“因为你在重组赛上使了鬼手,夏琅断言你与徐无心有关。现在宗族里的元老们也半信半疑,对你颇不放心,有意让你退位。”
夏乾这几日对于徐无心这人知晓了不少。一个轰动一时的杀人狂魔,修为高深莫测,是堪比焚十一般可怕的男人。夏乾怎么也不能将他与痴呆的万剑师傅联系到一起。他瞧了瞧手腕上被封的穴道,漆黑的眼珠转了几圈。
“若我退了位,下一任可就是夏琅了。”他问道。
夏麟回答:“八九不离十。”
夏乾轻哼一声,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双手叉腰,扭了扭脖子,笑道:“既然鸿门宴摆好了,那我不去也太不给面子了。”他目光转向夏麟,嘱咐道:“你去告诉他们,长老会就定在明日巳时一刻。所有人,不许迟到。”
夏麟见他眼里闪着自信的光芒,不知他有何应对之策。他受令退出门外,只听里头夏乾喊道:“夏瑜,把脚边那摞簿子,拿给我。”
翌日,夏乾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此时荟萃阁内各位长老依然等候多时。与夏琅一党的几位元老牢骚颇多,絮絮叨叨个没完。九霄子一党则闭口不谈,其中也有些担忧的,愁云惨淡。绑架全人类
九霄子问道:“这是何意思。”
夏乾悠然靠在椅背上,双jiǎo_jiāo叠伸在桌下。他面视前上方,口气轻然:“这是夏家今年开年来的账本,赤字处都用朱砂标注出来了。两夏家被联盟打压后,一直处于亏空状态。淮河的买卖已被联盟阻断,北边的沧州,西边的曲江,南边的宛城和彭城,一连都和我们断了交易关系。在这样恶劣的状况下,我们的大长老竟然还不忘给自己置办田宅!”他一双凌厉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打在了夏琅渐无人色的脸上。
夏麟面露惊讶,没有想到吊儿郎当,只知道玩的夏乾竟然将这些信息了解的这样透彻。
从前夏桓在时,夏家经济大权由夏琅掌控。当时夏家家大业大,他私拿些许,谁会过问,谁敢过问。他自然死不认账,他到底也不相信他真能看出这账本上的出入。
夏琅敲了敲桌面:“证据。”
夏乾回道:“联盟之中对夏家损害最少的是西边的何家。你们可看这两月之内,有一日亏空最少。因为那一日,何家将所有掠夺走的东西悉数归还。而第二日,亏空又增大许多,你们猜,这钱去哪儿了?这账本一直是由大长老保管的对吧。那请问大长老,钱去哪儿了呢?不如我这样问吧,相城内哪出宅子风水最好啊?”
夏麟站在一旁,隐含笑意。
夏乾一字一字入耳,恼羞成怒:“一派胡言!我夏琅为夏家尽心尽力多年,怎会贪图这些小恩小惠。”
“没错,没错。大长老岂会乘火打劫,贪图夏家钱财。”夏琅身旁众人跟着起哄赞同道。
夏琅脸色一转,竟然挤出几滴老泪来,他满含委屈的道:“从前夏桓在位,我多次劝诫他,莫对我一老道如此恩惠。但夏桓视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