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易低头朝那只能察观、触摸不可感知之物看去,正是一枚三寸大小的乌沉葫芦,挂在自己脖颈间。
不知何时,那葫芦的颜色又从玄黄化作了乌沉。
睹见那乌沉葫芦,许易一阵发蒙,怎么也想不通,彼时拼却性命也求而不得的乌沉葫芦此刻竟安然挂在胸前。
怔怔许久,他才又定下神,发出神念,朝葫芦探去,却依旧无法感知。
许易伸出大手小心地摩挲葫芦,越发欢喜,虽然这枚乌沉葫芦既无法感知,亦无法使用,只极力注视才能冥冥中感觉到与自己的心神存在一缕牵扯。
除此外,便是一个无用的装饰。
可许易心中实在清楚,偌大的天神殿,便以此乌沉葫芦最为贵重。
能得此宝入手,先前于天神殿中损耗的诸多奇珍,他也觉值了。
忽的,心头一痛,他猛地想起来,这乌沉葫芦,不是自己的,而是瑞鸭的。
鸭子交待得很清楚,待取了此宝后,便告知他夏子陌的下落。
漫说没有“夏子陌”下落,这让许易根本无法拒绝的条件。
单凭一句“约定在先”,许易也做不出吞没瑞鸭奇宝之事。
一念至此,万念俱灰,即便他清楚自己大可以取宝之时,消耗太巨,要求瑞鸭给予等量的报酬。
可坐视如此一件旷世奇珍,自手头溜走,这种怅然遗憾,难以言喻。
许易正惆怅间,察觉到有人快速朝此间靠近,下意识地便想变换面目。
念头一转,已知来不及了,他此刻的面目正是许易的本来模样,定然也早被搭救他之人看去。
此刻再变换,不过是欲盖弥彰。
他只好默运法诀,扮作一个只有锻体境的小人物。
他才潜藏精神,暗掩华彩,紫衣俏俾便冲入船舱来,盯着他许久道:“你到底是人是妖,先是在江里泡不烂,后又有这般恐怖食欲,我们救人是建功德,救妖可就大大不值了。”弃妃难为:君王,我要休夫!
“对了小姐,这人胃口好大,不知道是饿疯了还是怎的,数十人的午食被他一个人给吃光了,这种奇人,还请小姐见见。”
那青衣女郎回头扫了许易一眼,微笑道:“不过举手之劳,无需道谢,先生才恢复过来,将养着便是,何须道谢。”
许易双目才扫过去,便被迎窗而立的画板上一幅新作图画深深吸引了。
图画上画的是幅闲闺春院图,一位娴静婉约的女郎,于春日深深的庭院中静立,两只蝴蝶绕着,她雪白的裙裾翩翩起舞,枝影斑驳,粉蝶盈香,才一入眼,便让人从心底散发出静静的美好的感觉。
许易不是画道方家,不能点评此画的画技优劣,但此画写意的意境,让他不自觉便沉湎其中,这才是关键。
霎那,他完全陷入到了这幅美图的欣赏之中,脱口吟出一句:云想衣裳花想容。
青衣女郎脸目中泛起华采,惊声道:“好句,绝妙好句。”
随即提笔,在图画的左侧留白处,将其吟出的那句提了上去,追问道:“敢问先生还有下句?”
许易陡然醒悟,暗骂自己作何出这风头,却见她期盼,又不忍拒绝,当即将余下三句一并吟出。
青衣女郎言声赞道:“真是绝妙词章,闻所未闻,敢问此诗乃是何人所作?”
青衣女郎当然不会认为她随便撞上一人,便能即兴写出如此应情应景的绝妙诗句。
许易道:“却是在下偶然听来,却不知作者何人。”
言罢,又冲青衣女郎抱拳道:“救命之恩,实同再造,我有……”
话到嘴边,他陡然顿主。
他才想以宝物相赠,陡然想起来自己的血隐戒中,除了略略几件诸如信符,官符以及一些传音珠,噬心虫,便是自天神殿中掠得的源珠、圣人果,金魂果,洪荒剑齿虎尸等物。
天神殿中掠取之物当然珍贵,可万万见不得光,即便是送出一枚青源珠,弄不好便会掀起滔天风浪。
给这青衣女郎带来的,只会是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