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峰也看出来了,赵大妹这时候,那是拿命在博。博对了,捡一条命,博错了,也没有比这时更糟糕的了。
是人都会有恻隐之心的,陆子峰也不例外。
他顿时就有些为难起来。
俗话说,人老成精,大伯自然也看出来了。十分不情愿道:“陆先生,这个是赵家的大女子,你只管让人去她家里找人来,见她抬了去也就是了。”
陆子峰看向小白。无他,胡大郎是个神经病,他想干的事情才会去干。不想干的,谁都支使不动。他的功夫又十分了得。陆子峰十分的敬佩他,自然也不愿意因为个跑腿的鸡毛蒜皮小事去劳烦他。
相比较之下,小白为人随和,十分的好说话,所以,多半这种事情都是他去。
小白会意,转身便要走去。
大堂哥怕他不认识门路,走过去道:“我带你去。”
两人去了一时,赵家的人没有带来,却带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媪。那老媪虽然上了年纪的,但是腰不弯,腿不疼,步履之间隐约似有风雷之声。就这步伐,身姿,姿态,钱如意都不用仔细看就能轻易的认出来是谁。
因为,这样威武的妇人,几百几千个里头也难寻出一个来。她就是那个闯进钱如意家中,强硬的非要借宿的老妇人。
只见那妇人径直走到马车前,看了一眼死死扒着辕杆,瞪着大眼睛,其实眼神已经接近涣散的赵大妹,而后一言未发,伸手将赵大妹抗麻袋一样,双手叉起往肩上一扛,转身又大步走了。
所有的人都看向堂哥和小白。
小白两手一摊。
堂哥则摆手道:“别提了,就知道赵家那老两口的德行,必定是不会管他闺女的。我们因此吵闹了起来,惊动了借宿在咱们家的那位老妇人。她问明了缘由,二话没说,就说赵大妹她帮忙领回去了。然后,二话没说就过来了。”
钱如意道:“这人倒是个怪人。”
堂哥道:“其实也不怎么奇怪。就是说话耿直了一些,待人接物都挺爽快的一个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大年纪了孤身一人,说起来也挺可怜的。”
却听胡大郎忽然开口:“这人功夫了得。”
“什么功夫?”堂哥很是意外。
胡大郎道:“你看她年纪,少说五六十岁了吧。但是你看走路,下盘稳健,点尘不惊……”
“什么不惊?”堂哥根本就听不懂胡大郎的话。
胡大郎望了他一眼:“你下次再看见她仔细看看她的鞋子,是不是一点儿灰尘都没沾。”
堂哥顿时就不信了:“除非不在地上走路呢,不然怎么可能脚上不沾灰尘的?那不成鬼了么,都在半空里飘着。”
胡大郎道:“大哥,我要说你少见识,你可不许恼。”话音未落,他忽然从马背上冲天而起,紧接着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身影急坠,而后足尖在地上一点,须臾间已经去了几丈远。而后他翻身又上了路边一棵小枣树上,站在那细弱的树枝儿上头,展臂将一只被惊起的雀儿捉在了手中:“大哥,这个雀儿你要不要?留着哄孩儿玩儿。”
不独大堂哥,连钱如意和陆子峰都被他忽然露出来的这手给惊艳了。
没办法,长得好看的人,怎样都养眼啊。胡大郎刚刚那两下子,要是让不认识的人看见,八成会被错认成是天外飞仙。
“娘子。”阿青忽然戳了钱如意一下。钱如意这才回过神来:“啊?”
阿青指了指她的下巴。
钱如意抬手一摸,我天,口水都流出来了。
阿青瞥了一眼卖弄的胡大郎,不屑道:“油头粉面,娘里娘气的。”
钱如意讪讪的点头:“确实有那么一点儿。”
胡大郎已经飞身而回,翘着叫给大堂哥看:“大哥,你看我脚上可有尘土?”
大堂哥这才信了。但随即又担心起来:“那妇人会不会是坏人啊?寻常人家的女人,哪个会功夫呢?”
胡大郎道:“人有两面,好坏掺半。你们不要去惹她也就是了。”
大堂哥道:“那是自然。”
胡大郎转头的一瞬间,目光有意无意的从钱如意脸上滑过,而后将斗篷上的帽兜往起一翻,重新遮住眉眼,又恢复了他那副高冷的样子,似乎刚才卖弄的不是他一般。
钱如意和陆子峰这才又和大伯他们告别,离开元宝村,回金山县。
车子才到了门外停住,就从里面迎出来一个穿着粗布比甲,收拾的干净利落的妇人。望着马车行礼:“奴婢孙氏,给爷请安,给奶奶请安。”
陆子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翻身下马。那妇人见状,连忙转头催促跟着身后的一个小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爷请安,把马接过来?”
那小子不过十来岁的年纪,生的倒也周正,只是有些腼腆,缩在那妇人身后不肯上前。那妇人就着急起来,呵斥道:“你不听话是不是?”
钱如意看着不忍:“你就别为难他了,一个孩子还没有马高,回头再被马惊着。”
孙氏闻言,顿时感激不尽:“多谢奶奶宽容。我这个孩子,干活儿还是伶俐的,就是腼腆的厉害。回去奴婢好好的教他。”
钱如意心里明白,眼前这俩必定是小七上午领回来的那些人里头的。
阿青先从车上跳下,转头去接钱如意。那妇人连忙搬个马凳给钱如意踩。还别说,踩着凳子下车就是比从车上往下跳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