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下,那双修莹的手捏住我肩头,那样不容情的力道似要将我的肩胛骨一寸寸捏碎。
我吃痛放开了熙夜,怔然抬头撞进他漆黑无底,寒冷杀意的眸。
剩下的半颗心狠狠抽了两下,痛得我脸色血色尽失。
我若不是魔界之主,他这双手掐住的应是我的脖子!凛寒的杀气铺天盖地压下,他要杀了我!
仙魔不两立,我屡次强迫熙夜与他亲近,毁了他在六界的清骨风姿。他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扣住我肩头的手指还在加重力道。
我区区两万年的修为,远不是他这位“仙上仙”的对手,更何况又失掉了半颗心,半数修为尽失。
他迫我跪下,我偏不跪!满目冷色,我忍痛噙笑望着他,“上仙是想弑君还是想弑夫?我们虽未拜过堂,但本王早已将你当成王夫!你要真想杀了本王,掐肩膀没用,该掐这里!”
我握住熙夜的手腕,将他僵硬微颤的手指移到我的脖颈前,“六界众生,无论仙魔终有消亡之时。本王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他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我脖颈肌肤的刹那,如被蛇咬般极快地收了回去。
那双眸更加深寒地紧锁着我,他嗓音无比低哑:“你疯了!”
我抚着几乎被他捏碎的肩头,形容苍白却坚定道:“本王没疯!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王对你的心意,你到底怎样才能明白接受?非要本王将心剖开给你看吗?”
我顿了顿又黯然道:“本王做这么多,无非是想留下你跟你一起好生过日子!为仙还是为魔当真有这么重要?”
“本王或许是疯了,在见到你的那一刻起就疯了……”
若不是疯了,怎会毁了自己万年来的修为,将这颗心剖了一半给他?
熙夜站在桃花树下,衣袖无力垂落,长风拂过的青丝遮住了眉眼。从发丝到手指无不透露着痛苦的压抑。
我不明白他到底在压抑什么,本王一番心意让他如此难以接受?
“如果本王不是男儿身……样貌还算可以,这样你还排斥吗?”我斟酌开口。
见他修眉未展,我恳切劝道:“若是你嫌嫁给本王太没面子,那本王下嫁给你也非不可。”
熙夜扶额,头疼不已的样子,“莲焰,你要让我拒绝你多少次,你才肯罢休?”
“不管你是男是女,我都不能答应你!”纤睫抬起,他的眸光重回清澈淡漠,“我的真身是西方极乐瑶池中的六瓣金莲。”
我顺着他的话点点头,难怪他的身上总带着清淡芙蕖香,还生得这般好看,风姿出众。原是出身来历就比ròu_tǐ凡胎修道的仙君要高贵许多。
这么说来,我是捡到宝了?本王的眼光委实好得过分!
没能窃喜上一会,熙夜缓缓说出了下面的话,“从我生出灵识起,听见的皆是西天梵音,佛陀圣言。故而,我的修仙之路比旁人更为顺畅,精进得格外快些。”
我连连点头,“这是好事!”
西方无色天不属六界,六界灵物生出意识幻化人形不足为奇,无色天那边倒不曾听闻过有这样的事!看来本王这次捡了旷古绝今的一块大宝,下次对他得格外温柔细致才行!
“凡间修道飞升者需得历劫,有情劫,债劫,雷劫……由天道决定。而我只有雷劫。”他说得轻缓,眸中掠过一丝歉意。
我心口发紧,勉强装着镇定,“这是为何?”
广袖抬起,他抬手接住落花,道:“莲焰,我没有七情六欲,不尝因果。天道试探我道心如何,只能劈下天雷。”
“我不比修道者需要断绝情欲,”熙夜眸光微动,任由落花从指尖滑过,“我自西方极乐瑶池诞生起,便没有生出七情六欲。”
“莲焰不管你为我做什么,守我多少万年,结果都是一样的!我对你生不出感情。”白衣当风,他逆光而站,神色渺然,恍若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