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着微光的洞口渐渐近了,光圈也由小变大,我弯起唇角,心里暗叹历代魔君办事还算精细,亏得修了这条进出通道。
然而我唇边的笑才露出不过一瞬,慌忙又收了回去。
冰渊被列为禁地后,这条通道年久失修,许是豆渣工程,好端端的一条路竟塌陷成了深潭冰湖,不偏不倚地卡在洞口前。
黑洞洞的潭水看不出深浅,上面浮着碎冰,光是瞧上一眼便觉得冷得刺骨,更别提要凫水趟过。
身后冰渊崩塌的巨响此起彼伏,狂风卷起残雪铺天盖地涌来……地动山摇间,仿佛有只洪荒巨兽在发狂,在将一切全部撕碎!
细石沙沙落下,头顶的洞窟也在崩塌,黑色裂纹如蛇蔓延。
此时此刻,我脑海里只余一片空白,什么避水诀,护身诀统统忘了干净。
转手将自己碍事的披风撕碎,我挽起裤腿,先一步涉入寒潭,为熙夜探路。若是不测,遇上了危险,死一个总比死两个要好些。
脚下的寒潭原是一条宽阔平路,算不得多深,水温却冷得叫人哆嗦。
魔族生来皮糙肉厚,比六界其他生灵强悍许多。此番,我也有些抵不住寒冷。两条腿已没了知觉,僵硬吃力地一步步往洞口挪去。
身后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我以为是洞顶落下的石头,没想到是熙夜……他也跳入了寒潭。
“你进来做什么?先上去!”我拧着眉头,看着他纯白衣摆在水中开出一朵芙蕖花。
“水太凉!你就算是仙身,也经不住!”
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就算你是魔界君王,我比你年长十万岁。怎能躲你身后,靠你保护?”
我不甚在意地转过身,道:“本王不计较这些!总归,本王心上住着的人受一点委屈都不行!等我到了洞口,确定底下没有暗流,我再接你过来……”
他浅叹了一声,趟过冰冷的潭水走到我前面。玉泽的掌心摊开。
我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本王能走,不需要你扶着!”
“我背你!”熙夜轻声柔缓道。
我仍是愣着,不明白他怎能这样反复无常,还是仙界的人皆是如此?
耳边发丝犹断,他说不许我再靠近他一步的话响在耳边,怎会一转眼就要背我?
他已上前半弯下身子,不容拒绝地将我扶上肩头。
“离开这里要紧,其他事情的以后再说!”
“以后是多久……”我声音干涩。
他沉默,回答我的是涉水的声音和浅浅的喘息。
看在近在咫尺的洞口,我满心黯然,他说得以后不过是几步之遥,出了洞口,离开冰渊,我便要与他陌路分别。
或许是,永不相见。
我伏在他的背上,与他贴得这样近,近得没有任何阻隔。
他的心跳,他的气息,无比清晰。
柔软馥香的青丝划过我面颊,只要抬手就能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可为何,他又离我这样的远,无论我怎样伸手去握,也无法真正拥有。
我抬头看向洞口射来的光芒,忽然希望这一刻就此停留。只有我与熙夜,哪怕埋葬在这里……无人发觉,无人打扰。
当头顶洞门被震塌的瞬间,我仍是本能地将他推了出去。
我还是做不到自私地留下你,与你同生同死。
他的青丝从我指尖滑过的一刹,我轻声喃喃:“我大抵没有办法骗过自己,我真的爱你……”
所以,我想你活下去!
万斤重的洞门压下,我唤出铜戟苦苦支撑。铜戟不是凡物,也撑不住万斤之重,很快就发出吱呀欲断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