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虽然顺利借到,但人却是无力乏天,她既有意寻死,阎王爷都拦不住的。
于心八十多岁的高龄,去世了也是不亏的,只不过就是晚年不太安宁。
紧紧攥在手心的银行卡,原以为会是救命稻草,却到头来,不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恒胜景也在现场,只是他的脸上半分难过没有,在看到恒潇潇狂奔而来时,是鄙夷嫌弃的。
可能是早有预料,因此再听见于心去世的消息后,反而没那么激动抓狂了。
全身紧绷的神经松开,她如释重负得瘫在地上,双腿肌肉在抖动,再也没有站立的力气。
这一天早晚会道来,该习惯了,这么多年,恒家人死的还少吗?不少了…
年迈苍老的父亲来到她身边,蹲下,手扶住她的肩头,想安慰却无从开口。
他一个男人,还是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果然还是感性不起来。
抖开肩头得手,她不需要外人的关心,她的心态还没崩,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于心死亡的消息。
恒胜景看着眼前这般父慈女孝的画面,甚是扎眼,曾几何时,自己也有这般天伦之乐,可却因为一场灾难烟消云散了。
恒潇潇,他的女儿,不仅不会心疼他,反而处处与他对着干,真的叛逆成性,伤了老父亲的心!
如今与恒胜天这般慈祥模样又是在做甚?想表达什么?讽刺他这个孤家寡人吗?光是看着都嫌恶心。
恒胜景厌恶离去,人既死,那便再与他无关,恒潇潇亦没法再用于心来威胁他!
这个女儿,他算是白生了,何止是白眼狼,简直就是个小畜生,人面兽心的那种,豺狼虎豹!
没多久,明进也来了,什么话也没说,抱起恒潇潇,离开医院。
他的心情也很难受,倒不是因为于心之死,只是单纯的心疼媳妇,怎么就那么倒霉,一年多了,进的医院次数,真是十根手指加脚趾都数不清了。
送走了恒漫漫,恒溪,现在再来个于心,前脚有恒丹青与江兰,怎么都有种,恒家人要死绝的即视感。
想到这,心中升腾起阵阵不安,将背上的人抱得再紧一些,鼻息间温热的气息打在明进裸露在外脖子上,能感觉到她还活着,她还在自己身边。
长途跋涉,终回到家,小丫头已经熟睡,不愿叫醒她,亲亲额头,便离开了。
唉…让你不要管恒家的事,你又不听,管了无力回天,自己又伤心又难过。潇潇,你这样,我到底要怎么帮你,怎么才能拉你走上正轨啊…
双眼合上,他始终还是想她开开心心快快乐乐过一生的,哪怕恨铁不成钢,烂泥扶不上墙,割不断亲情,舍不开恒家,他都是希望她能幸福,安稳的。
深度睡眠,最容易引起梦魇,极致的噩梦那种。
每当恒潇潇情绪低落到极点,身边发生巨变,内心十分痛苦时,噩梦就会如约而至。
黑茫茫一片的世界,她什么也看不见,眼前白光一闪,人影即现,然而她已分不清那究竟是江兰,恒丹青或是于心。
在梦中,她永远是被指责的,因为身为恒家一份子,她没有尽到为恒家开枝散叶,香火续承责任。
总有人在梦中吼她——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姓恒!你有为这个家付出过什么?好日子一人独享,留着你大哥一人在外流浪!
我们对你付出何种之爱,不过祈求你善待兄弟,这么一点点小小要求你都办不到吗?你怎么,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不听话啊…
额上布满层层虚汗,在寒冬天里,她如同水牢里被捞出来一般,湿透了全身。
梦里,她被谁打了一巴掌,被谁呢,依然看不清脸。
一巴掌将她她打醒了,双目空洞得盯上天花板,手轻抚上右脸,不疼不肿。
是梦吗…
深夜时分,房间很安静,没了闹钟以后,就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约莫三分钟,总算从噩梦中抽身而出,全身酸软无力,努力爬在床边,在床底下摸索着什么。
药瓶,光秃秃的瓶身什么都没贴,一眼看过去就跟三无产品似的。
倒出四粒和水吞下,不知不觉间,吃得越来越多了,是否自己即将面临没救的边缘?
爬在床边,看着地面,眉头紧锁,双目哀伤,是否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以这样一个状态留在老师身边,会害了他吧…
不能想,越想越容易哭,鼻子酸了,眼睛酸了,心也酸了。
连忙钻进被窝,用棉被将自己层层裹住,自我欺骗性认为,这样就可以不用与外界接触,这样就可以不用理尘世间的纷纷扰扰,喜怒哀乐,苦大仇深…
天亮,就该起床回老家了,恒胜天昨天在医院,应该将所有的事都处理好了,大概就等着自己回去捧遗照了吧。
明进跟着一起去了,如今他已是恒潇潇未婚夫的身份,应当正大光明的一起送行。
到了镇上,陡然发现只有恒胜天一人,恒胜景与恒胜薄双双缺席。
“他们,你通知了吗?”淡淡一句,虽然早就知道结果,但恒潇潇还是想确认下。
“早通知了,说了会来。”但实际腿会不会动,就不知道了。
“嗯。恒源呢,他还没回来?”
“联系不上不他,电话一直没人接。”恒胜天甚至一度想过报警,他怕恒源疯过头,死在外面尸体生蛆,都没有人知道。
“嗯。”还是淡淡一句,恒潇潇捧起黑白遗照,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