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谷曦质问宁夙旭的时候,他的心也在质问着他自己。
不知为何,宁夙旭突然不敢再去看谷曦的眼睛,因为他眼中的愤怒如同烈火一般灼烧着他的眼,灼烧着他的心。
宁夙旭有些仓皇地转过了身:“林神医,曦公子,今日我突然觉得有些乏了,就先回去休息了。会有人替我悉心接待两位的,希望能让两位如至家中。”
说完这句,宁夙旭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喂,你……”谷曦面色一变,起身欲要将宁夙旭给追回来,却被林掌柜给拦了下来,冲着谷曦摇了摇头:“曦公子,我们要给淮洲王一些时间。”
“我真是不明白,他同样是先皇的儿子,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成为天子的心思吗?他愿意做淮洲王称王一方,却不愿意做皇帝造福天下?还真是个怪人。”谷曦气愤地说着。
林掌柜笑着:“给他一点时间吧。”
说着,林掌柜拉着谷曦重新在桌上坐下:“我们一路奔波了这么久了,这些好酒好菜的,不吃多浪费呀。我们就当好好休息,先犒劳自己一番再说。”
林掌柜这么一说,闻到了酒菜香味,谷曦还真的觉得有些饿了,这段日子一路奔波劳累,他的身子都快散架了,今天这还是他们的第一顿正餐呢。
面对这么好的酒菜,不好好享受实在对不起他自己呀。
“林掌柜,你说得对。我们先填饱自己的肚子再说,反正我们如今身在淮洲城中,要找淮洲王有的是机会!只要淮洲王一日不给我答案,他就是赶我我也不走,我就死赖在这淮洲城,吃他的,喝他的,住他的!”
说着,谷曦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了起来,发泄着心中的气愤。
看着谷曦这样愤愤不平的模样,林掌柜只是笑,也拿起筷子,陪着谷曦一起吃菜起来。
只是林掌柜的目光却一直望着宁夙旭离开的方向,希望谷曦这么重的话不要将宁夙旭逼得太急了,也希望宁夙旭再能好好考虑一番再做决定。
宁夙旭离开了酒桌之后,没有回他的寝宫休息,而是去了王府中的禁地,祭殿。
祭殿是淮王府中最为恢宏的一座宫殿,其实并没有牌匾之类的物品明示,可是淮王府的每一个都知道,这里只有淮洲王宁夙旭一人能进入的禁地。
祭殿,是宁夙旭给这座宫殿取的名字。
祭,祭殿之中没有供奉任何神像,也并未供奉任何人的牌位,这里供奉的只是一把剑。
这把剑,正是当初宁夙旭放弃皇位,带着贤妃和梁家人前往淮洲城中国,从皇宫之中拿出来的那把御用之剑。
宁夙旭当初带走这把剑的时候,用意是保护淮洲城世世代代。
这把剑,确实保护了淮洲城,在他的诸位兄弟为了那个位置拼了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来杀他。
只是如今,这把剑,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当初在宁清宫中发生的一切。
哪怕是看不到这把剑,宁夙旭的心中却无法抹去它的影子,一如当初的一切情形至今都历历在目,仿若发生在昨日一般。
祭殿之中,那把剑鞘上雕刻着明黄飞龙的御用之剑静悄悄地放置在那里。
宁夙旭却是双膝一弯,跪在了这把剑的面前。
“父皇,旭儿辜负了你。”宁夙旭沉重地道,他的心中似被压着一块万斤巨石,压得他无法呼吸:“父皇,旭儿不孝,早已决定留在这淮洲城后赎罪,可是旭儿却无法无视这天下发生的一切,无法无视百姓们经受的一切苦难。父皇,旭儿真的好累、好痛、好难抉择呀……”
这些日子以来,除了林掌柜和谷曦之外,宁夙旭不曾见过任何一个外人,拒绝了这些大臣的求见,他表面平静无波,可是每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会在一场场百姓在苦难中挣扎的噩梦中惊醒。
在梦里,那些百姓骂他胆小,骂他无能,骂他狠心者皆有之。
那些百姓,看着他的愤怒目光,就如同今日谷曦看着他的目光一般。
宁夙旭跪在祭殿之中的时候,曾经的贤妃,今日的贤太妃也是在寝殿之中坐立难安。
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天色,贤太妃不禁皱眉问道:“王爷去了那座宫殿有多久了?”
看着贤太妃焦躁的模样,侍女小心回道:“太妃,王爷去了约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这么久?”贤太妃神色更是焦虑,命令道:“派人在那座殿外守着,一等王爷出来,就立刻带王爷来我这里。”
“是。”侍女领命离开。
此刻,偌大的寝殿中只剩下贤太妃一个人,望着空荡荡的宫殿,她的心里又悔又恨、又惧又怕。
贤太妃知晓今日来淮洲城见宁夙旭的是林神医和谷曦两人,也知道宁夙旭在陪着他们的时候突然离席,去了那座宫殿后,良久都不曾出来。
贤太妃也知道那座宫殿中放置的是先皇的那把御用之剑,他们初到淮洲城时,宁夙旭几乎每天都要去那座宫殿之中待上一段时间,不过他后来很久时间都没有再去过了。
她近乎以为宁夙旭已经放下了当初的事情,可是直到今天他又一次了去那个地方,她才知道,当初的事情,她的儿子或许真的是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每每宁夙旭去那座宫殿的时候,贤妃就悔恨当初她的大意,若非因她,她的儿子根本不会这么痛苦,根本不会将自己困在这小小的淮洲城。
对于她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