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些话他如今又怎么说的出口呢?
说出来乞求原谅,告诉他们自己其实是有考量和苦衷的吗?还是让自己午夜时分辗转难眠的愧疚有个安放的地方?
不!
都没用了!
从他选择摒弃良知复仇开始,自己已经陷于泥潭,如今一身污秽真的已经没有再辩解的必要了。
说是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最后一个问题。
得到答案,顾九离也不打算久留。
她站起身来,眼底发红,但神情冷漠。
“保重!”
慕瑾保持着坐在椅子上平视前方的动作没有动,以至于顾九离压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她紧抿了抿嘴,然后拿起靠在桌子上的拐杖转身就离开了。
正要推门出去的时候,只听见身后传来慕瑾的声音。
“顾九离。”
顾九离背对他站住脚步却没有回头看他,静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这六年来,事务所里和你们待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轻松最快乐的日子。谢谢你曾经的舍命相救,也谢谢你曾经毫无保留的相信我,是我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
顾九离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还是没有回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顾九离站在车跟前不上去。
季如尘来到她身边帮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顺便说了句。
“他只是销毁证据,没有参与s的行动,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闻言,顾九离才呼了口气弯腰上车。
季如尘扣好安全带,发动车子,走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出声询问道:“聊什么了?”
顾九离无意识手指顺着安全带划来划去,简单地将会议室里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末了,她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哑声道:“我以前觉得这世道非黑即白,可是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远比我想象的复杂。”
顾雨晴,慕瑾,沈君空.......他们好像都有这样或者那样的理由将自己的人生走上绝境。
她不止一次地想,要是换做她处在他们的岔路口会不会比他们做的更好?
可是假设永远是假设,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那这样的话,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别人的对错呢?
季如尘一手开车,一手将她另一只手握在自己手里。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终归会多一点,我们成长,经历,变化,老去,虽然短短数十载,但遇到的事情也多不胜数,保持本心说的容易,可是做到却难如登天。”
“那错就是不错,对就不是对了吗?”
要真是这样的话,她费劲心思讨回的公道正义还有什么用?
司法制度将群居社会条条框框的限制起来,为的就是你我他这样的普通人能在其中寻找到安稳度日的天地,那要是这片天地对错不分,公义难辨,人们终日生活在惶惶不安中,那他们的存在,英雄的牺牲,是否还有意义?
季如尘思索了片刻,然后将车停在一边,转过头来看着她。
目光坚定而温柔,带着睿者广袤的深思。
“小九,你所坚持的公理正义是为大多数而生,而不是给少数人脱罪。司法规定的一切,诚然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但规章制度就是社会运行的法则,除去人情,财权,势力的小群体,它是让绝大多数人生活无忧的保障,你不能因为小部分人而否定绝大多数人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