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半夜,端木莲生起来上朝时,李思浅还在睡梦中,窝在莲生怀里,她总算睡了个好觉。
端木莲生散了朝匆匆回到枇杷院,院里安安静静,只有几个小丫头坐在廊下做针线,一见端木莲生,急忙站起来,端木莲生直奔上房,掀帘往里看了一眼,扭头问小丫头:“二奶奶呢?”
“回二爷,二奶奶在议事堂理事。”
“嗯?”端木莲生一个愣神就明白过来,黑山和他说过,如今府里是浅浅主持中馈。
端木莲生呆了片刻,一个转身,大步溜星直奔议事堂过去。
议事堂院子是个半敞开的空间,端木莲生抬手示意婆子丫头不必通传,从侧面绕到窗户下,轻轻将窗户推开条缝,看端坐在议事堂炕上的李思浅理事。
李思浅一身淡蓝衣裙,手里捧着杯茶,正凝神听面前的婆子回事,靠炕右边摆了张窄长几,两个小丫头从在长几后,一个正运笔如飞记帐,一个对着算盘打的噼啪清脆,靠炕左边,丹桂和金橙各捧着本厚大的帐本子,一个看着婆子听的专心,一个飞快的翻着册子。
端木莲生的挑眉而笑,她这架势十足,这班底好象也不错。端木莲生目光移到婆子身上,凝神听她回话。
“……统共十七处,都要换春天用的新帘子、挂屏。”
“二爷的书房在哪里?我好象没去过。”李思浅问道。
“回二奶奶,就是清韵斋,在枇杷院前头。”婆子答的极是恭敬。
“今年一年,二爷去过几趟清韵斋?”
“回二奶奶,一趟没去过。”
“那之前呢?我是说前几年,一年去几趟?”
“回二奶奶,二爷去南边后,就没再去过清韵斋,可清韵斋毕竟是二爷的书房,王妃的意思,就算二爷不去,也不能就把这一处裁撤了,若是裁撤了,二爷在府里没个书房总不大好。”婆子赶紧解释。
“这一处暂时裁了,二爷的书房,回头我再和二爷商量,这十来年,二爷一趟没去过清韵斋,可这些年……”李思浅翻着金橙递上来的帐册子,“清韵斋一年竟要支出两千多两银子,这太过了,王府虽不缺银子,可也不能如此靡费。”
“是是是!”婆子吓的弯下了腰。
“这不怪你,”李思浅声音温和,“王妃想的周到,若因二爷长年不在府里,就裁撤了他的书房用度,只怕王妃不忍心,这一项用度也只好我来裁撤。”
“二奶奶仁慈……”
“浓桃院是怎么回事?”李思浅摆手止住正想发力奉承的婆子,接着问道。
“回二奶奶,浓桃院里住的都是王爷的人,里面……奴婢不太清楚。”婆了吞吞吐吐,李思浅眉头微蹙又松开,接着问道:“庆云堂一共几间房?竟要用一百七十挂帘子?”
婆子一呆,‘扑通’一声跪倒,“奴婢糊涂了,庆云堂只要七挂帘子就够了,是奴婢粗心,奴婢写错了……”
“把单子发还给她,拿回去一处处核对,再有下次,照规矩就要退一赔一了。”李思浅声音淡淡,却威严十足,婆子如蒙大赦,双手过头接过单子,躬身退出。
端木莲生轻轻推上窗户,悄悄出了议事堂,背着手,悠悠闲闲往枇杷院方向走。
他离京这些天她做的事,黑山早就禀报了他,没想到她竟有这份心计,端木莲生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挑起,看来那回在金明池边,自己果然没看错。
端木莲生停住步子,转头看着已经浓绿一片的园子,入目的青翠,让端木莲生心里鼓荡起满满的喜悦和勃勃生气。
她和他说:她是很能干的!他以为她在说笑,当年的小丫头……是啊,很多年过去了,小丫头也要长大的,而且,如此之好!
端木莲生突然跳起来,一脚踹在旁边一棵拧着身子的老树身上。
他挑到了块宝贝,也许,她就是大哥说的能护得住自己、护得住家人的女子。
李思浅回到枇杷院,端木莲生正懒洋洋歪在炕上,一看到她进来,忙翻身坐起,拍着自己身边道:“快过来我看看!累了没有?”
“有点累,肩膀酸。”李思浅蹭到端木莲生身边靠过去,“你怎么有空在家?不是说整个枢密院忙的恨不能人人生六只手了?”
“枢密院忙的是林相公的案子,这个案子我要避嫌,别说枢密院,就是朝会,要不是官家不肯答应,我也要避几天嫌。”端木莲生答的笑眯眯。
李思浅侧头斜看着他,端木莲生伸手点了下李思浅的鼻尖,大方无比道:“想问什么,问吧!知无不言!”
李思浅示意丹桂出去守着,挪了挪,靠近端木莲生俯耳低语道:“二爷是你杀的吗?”
“不是!”端木莲生极其意外,他没想到她先问这个问题,不过答的却是飞快,李思浅狐疑的看着他,端木莲生微微低头,学着她的样子俯到她耳边,“作为臣子,手上无论如何不能直接沾皇族的血,再说。”
端木莲生眼里聚满了郁闷,“齐王这一死,官家必定不会再对林相下狠手,哪怕他里通外国,不但不会下狠手,只怕还要加恩林贵妃和林氏一族,齐王死的不好!”
李思浅这下不怀疑他了,确实,他是和林家,确切的说,是和林氏有仇,杀了二皇子,确实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那会是谁?太子?”李思浅总觉得太子没这个魄力。
“应该是俞相。”端木莲生叹了口气,“要是官家也这么想,俞家的末日就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