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朱还是第一次见到孔府中真正的掌权人物,但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上来就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
“嗨,你母亲要给你生弟弟了,你开不开心?”
这种混账话,简直不像一个亲人能说出来的。
如果是自己的话,这会大概已经一拳揍上去了吧。
“母亲身为嫡母,能为孔家开枝散叶,孙儿自然是开心的。”
孔最这番话说的规规矩矩,让人丝毫听不出错处来,可魏朱还是在里面听出了丝丝难过。
不知怎的,魏朱突然想起在陵阳见到孔最的那一幕来,那怕是张牙舞爪,眼高于顶,也好过眼前这副口不对心的样子。
“你心可真够宽的。”魏朱捧着汤婆子幽幽道,“我母亲当初生我妹妹的时候,我可是想亲手杀死她哪。”
孔曾眼皮一跳,看向魏朱。
这凶残的,竟然连亲手弑妹这种话都能说出来,也不知这人是有意提点自己,还是提点孔最。
被孔曾这么一瞧,魏朱娇羞的捂住了嘴,“瞧瞧我都是说了什么大实话,不过也难怪,谁让妹妹刚生下来的时候像只猴子那样难看,我还一度以为母亲生错了人呢?”
魏朱看似说笑,只是那一言一行却透着杀意。
病弱,消瘦,苍白,看上去行将就木,半截棺材入土,可眉眼却在夜色里黑沉的像淬了层遮掩锋芒的戾气。
孔祖父眼中多了些玩味,“哦,你就是那个……”
魏朱缓缓走了出来,对着孔祖父行了一记学子礼,“后生魏无双,见过孔老爷子。”
孔老爷子笑而不语,“小老儿老了,可当不得你这下大礼。”
魏朱不在意的笑笑,“孔老爷子怎么不早说,我对这些繁文俗礼也是厌烦的很哪。”
冬日凄冷,魏朱说话时呛了口风,还没等她招手,孔最慌张的跑过去扶住了她。
“怎么咳起来了?要不要再让李太医过来给你看看。”孔最急切道,“反正现在看也看过了,快些回去吧。”
孔老爷子看着自家孙子这二十四孝的样子总觉得有些违和,这副模样不应该是对着自己吗?
“刚才遇见府里的老人,说主院这边欠缺人手,寒蝉院里没人过来帮忙。”孔老爷子半眯的眼睛里闪烁点点寒芒,“据说这是你的意思。”
“这不关魏……无双的事。”孔最主动站出承担责任,“他们是听我的吩咐……”
“的确是我不让他们过来的。”魏朱的声音轻而易举地盖住了孔最的声响。
她笑看着孔老爷子,“我以为就算旁的蠢货误解我的意思,像您这种曾经身为帝师的人物应该是理解我的,现在看来……”
魏朱叹息两声,无奈摇头。
一副世间无我知己的遗憾模样。
竟然说孔老爷子是蠢货!
孔老爷子能忍,孔曾不能忍!
“放肆!魏朱,你是不是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魏朱眸光一冷,“我倒是没忘,只是觉得二位怕是忘了孔最院里是什么模样!”
“诺大一个院子里里外外不过七、八个下人,说句不好听的,就是我们家养马的人数都比在院里多。
主院过来借人,寻的由头是主母生产无人帮衬,先不说一个男人院里的下人怎么去帮衬女人生产之事,我道要问问下这命令的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孔府本来就人脉稀薄,如今,添丁本来就是喜上加喜的好事,再样容不得一丁点儿差错的紧要时刻,却让一群什么都不懂的下人过来帮忙,这是给你们孔家有多大仇才能想出来的命令。”
先前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被魏朱点出来,哪怕是孔曾都忍不住皱眉。
他看向身边的莫大,“借人家事是谁下的命令!”
莫大犹豫了刹那,“下命令的是夫人身边的女管事。”
莫大解释到,“孔府人口简单,本来仆从就少,忙时抽调人手本是常事。估计管事也是怕人手不够,耽误夫人生产,这才去少爷院里借人。”
孔曾看了眼魏朱:瞧见了吗这是常事!根本不是存心为之。
谁知道魏朱笑得更开心了,“三朝帝师,没来之前我还对孔府充满了期待,现在一看……啧啧。”
孔曾那脸黑的啊,本来自己媳妇儿生孩子就让人够暴躁了,结果眼前这个更是个嘴毒心黑的。
恐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小老儿倒是很好奇,你这惊叹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值得惊叹吗。”魏朱笑道,“这女人生产十月怀胎,也就是说从得知有孩子那一刻就足足有十月的时间准备,若是我没记错,这光是接生婆子就备了五六个吧,怎么临到头来却让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管事婆子来主持大局,究竟是你们心太大,还是压根就不上心?”
孔府上下人简单的屈指可数,孔老爷子是不可能在意这些的,孔曾更是忙的不可开交,所以最后的关键时刻竟然让一个女管事去操持?!
孔曾这心从刚才开始,那心惊肉跳的就没停下来过。
孔老爷子一脸凝重,是他们疏忽了。
孔老爷子负手站在那里,再看魏朱时,已经带了几分郑重对待,“你年纪不大,眼光倒是毒辣。”
魏朱把这不知道是夸还是骂的话照单全收,“孔老爷子不也一样,您对我的中肯评价简直一针见血。”
孔老爷子一口气堵在那里,差点上不来,这不要脸的,真是魏家种!
孔最努力忍着才没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