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大国这么说,我心里明白,他已经完完全全的接纳了我。
我又是感动又是感激地说:“放心吧杨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其他的人倒是对我十分好奇。
那个高瘦的白面男人问我:“我以前怎么从来没听说过你,你是哪个家族的?”
他的问题让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尴尬的笑着,回答说:“我叫刘耀,以前在酒厂工作。父亲最近生病了,同事介绍我来做夜间的公交车司机,多赚点钱付医药费。”
那个男人听完这话,眉毛一扬说道:“这么说,你是外行人?”
我尴尬的点点头说:“应该是吧。”
“啧。”他摇摇头说,“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说不好就丢了性命啊小伙子。”
我心里也知道危险,只是为了父亲,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老何可能是感激我刚刚的帮助,替我解围道:“好了,别为难年轻人了,既然他以后也要开夜间的公交车,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吧。”
说完,他就伸出手来,说道:“我叫何安,是开十三路公交车的,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我和他握了握手,还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看老何主动介绍自己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和我聊了几句。
我也慢慢了解了这些人的情况。
老何旁边的翠姐虽看起来十分凶悍,对我倒是热情,还询问了我的婚恋情况,似乎想给我介绍对象。
可惜现在的确不是谈恋爱的时候,我只好打哈哈,勉强敷衍了过去。
那白面男人叫余成,看起来很和善,是三号公交车的司机。
他旁边的售票员是一个三十左右的男人,矮壮,表情很严肃,也不怎么和我说话。我只听杨大国说他姓刘。
另外的那个脸色黑黄的男人则明显对我很不屑,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说:“什么都不懂的小子,不知道哪天就被饿死鬼拖到巷子里啃了。”
我顿时有些尴尬,心里还有隐隐的气愤,想大声反驳,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
我确实什么都不懂,危险到来时,自身难保的我又怎能保证一车人的安全呢?
一时间,我的心又灰了。
还好他旁边的大姐及时安慰了我。她面带微笑,长的很和善,让我想起小时候给我糖吃的邻居阿姨。
她瞪了老洪一眼,对我说:“你别理老洪,只要你守规矩,没什么大危险的。我叫李玲,你喊我玲姐就行。”
然后她也给了我电话号码,看到我的手机里多了这么多联系方式,我原本不安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可能为了照顾我这个新人,他们又向我介绍了许多其他信息。
原来,他们来自几个不同的家族,开夜间的公交车可以说是每个家族世袭的职业。而售票员,则是和他们八字相合且命硬的人,通常都要费很多精力才找得到。
听到这里,我有些担心,问杨大国:“那一个人要开多少年公交车呢?”
他没有说话,气氛突然变得有些沉默和奇怪。
没有人说话,空气突然凝滞,只有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不断回响。
“怎么了?”我有些惊慌。
“我再过几个月。”杨大国艰难地开口,“就开不了车了。”
“什么?为什么?”我惊讶极了。
他似乎平静了下来,对我说:“我得了帕金森,已经确证了。再过一段时间,我的手脚就会抖个不停。”
他顿了顿,严肃地说:“到时候,就靠你了。”
我原以为可以一直和杨大国一起开夜车,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之后,我就要自己一个人面对。我顿时被极大的恐慌给吞没,无法想象自己一个人遇到鬼潮时的情景。
“哎,小刘,你也别担心,”玲姐拍了拍我的肩膀,“几个月时间,够你弄明白我们的事了。”
我心乱如麻,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杨大国点起一根烟,烟草味让我渐渐放松起来。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爸去世了。”他眼神悠长,似乎陷入了回忆,“在那之前,都是他陪我开夜车。”
“没办法,我就一个人小心小心再小心。后来有售票员陪我,又容易了一些。一晃,就二十多年了。”
他把烟头掐灭,对我说:“你比我那个时候强,你会做好的。”
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默叹息。
“行了,别说那么多了,明天谁和我来把公交车处理好带回去?”老洪很不耐烦,似乎不想听到悲伤的对话。
“处理?”我又迷茫了,公交车要怎么处理?
“就你小子吧,明天正午到小林坡,我好好教教你!”老洪随意点了我,虽说语气不好,但我可以理解他是想多让我学点东西。
“嗯,好的,谢谢洪师傅。”我点头应允。
老余告诉我,过了午夜,公交车就不用在每个站前停下了。
我告知了自己的地址,车厢里没有人再说话。
开车的老洪技术很好,开车极稳,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就这样,公交车载着我们八个人,驶向明暗交互的命运。
等我醒来,车里只剩下我和司机老洪了。
我想和老洪说几句话,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他从后视镜里看到我醒了,反而先开口了:“你回家,要洗个热水澡,水越热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