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知道。”
出乎意料的,严谨没有生气,反而是一把将冬歌抱在怀中。
“爹……你知道?”冬歌登时愣住。
“嗯。”
严谨郑重说道,“冬歌,你自打出生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出远门,爹也不放心。可是,爹对你有信心,冬儿是非常了不起的姑娘,你不是总说将来长大以后要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么?你可以从现在就开始了,所以,你一定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还要照顾好哥哥和月姐姐的,对么?”
“对。”
“以后爹不在身边,只有哥哥和月姐姐陪着你,他们劝告你的话要听,不许因为想使小性子,就忽略了自身的安危,听明白了么?”
“……听、听明白了。”
诸多人劝,都不如亲爹温情一抱。
严谨这一抱,冬歌便是再也不哭了。
“二虎会同你们一起去,送你们到了目的地再回来。”严谨说道,抱着他们兄妹俩上的马车,临行前还一再叮嘱,“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冬歌点头如捣粟。
车渐行渐远,冬歌还趴在窗口留恋地张望,但马车走得太快,一拐弯,就连她爹的身影都看不见了。
冬歌忍了很久的那股难过,又一股脑发泄出来,趴在苏娴怀中哭得稀里哗啦。
“月姐姐,我好想我爹啊。”
“嗯,月姐姐知道。”
离别,从来这么感伤,撕心裂肺的。
*
马车很顺利出了城,一路往南行。
冬歌哭得累了,便靠在苏娴身上睡着了。一路上,严孟夏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他渴了就喝水,饿了就吃东西,按时吃药,无论是车子颠簸还是外头人声喧哗,他都只是坐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什么都不说,就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或荒野在发呆。
好久。
苏娴忍不住问他:“你会想你爹么?”
严孟夏毫不犹豫地说:“会的。”
“那你难过吧,为什么你不哭?”
孟夏又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道:“有一个人哭就够了。要是连我都哭了,冬儿就走不了了。”
“……”苏娴闻言诧异不已。
这话竟然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冬歌已经够早熟了,但在面对离别时,仍免不了要哭要闹要不舍,可这个孩子,他竟然就已经像个大人一般,所有心思藏在了心里。
苏娴忍不住摸摸孟夏的头,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成熟的。”
孟夏顿了顿,拉开了苏娴摸他头的手,盯着苏娴看,一本正经地说道:“月姐姐,我是男子汉,我是要保护妹妹的,你不要把我当孩子看。”
五岁的孩子板着一张小脸严肃无比地说出这些话,苏娴并不觉得可笑,而是肃然起敬。但肃然起敬之余,她又不禁替他觉得心悸,替他觉得难过。
他们这个年纪,原本该是天真烂漫不经世事的。可他们这对小小的兄妹,却这么小便经历了这么多,被迫去懂得人情世故。倘若不是因为早年间他们这一代人的错误,也不至于让孟夏、冬歌他们受这份罪。
每每思及此,苏娴心中便万分愧疚。
“孟夏,你得接受你还小这个事实。”在孟夏那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带点抗拒的攻势下,苏娴仍锲而不舍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军昨天晚上就来拜托过我,他希望,以后他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就由我来照顾你们。你,偶尔也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做点你想做的事情。”
孟夏露出无奈的神情,但他对上苏娴坚定且诚恳的眼神,便也说不出拒绝的话了,然后,老气横秋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
看他无奈的模样,仿佛是认命了一般。
苏娴顿时忍俊不禁。
*
严府。
苏娴冬歌孟夏一行人离开后,府门便关闭了。
辰时许,一队禁卫军来到门口,领头的,是一名宦官模样的人,面白无须,还有一股子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劲儿,他让禁卫军敲开了门,便堂而皇之入内。
严谨一众人等,早已在大厅候着。
那面白无须的一见着严谨,便一改那股高高在上的傲气,立马露出一脸谄媚迎了上去,“十九爷,摄政王让奴才来接您去将军府呢,您这儿可收拾妥当了?”
严谨点头:“嗯。”态度冷淡。
那公公又殷勤地问,“那可有什么地方需要奴才效劳的?”说着便要去接严谨手中的东西。
严谨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便躲开了他的手。
“不用了,我这府里多的是打杂的人,不敢劳烦刘公公动手。”严谨一脸冷淡地平和地说道,说罢,便吩咐身边的人道,“还不动手,要等着刘公公动手帮忙么?”
“是,将军!”打杂的“杂役”们异口同声。
个头与大勇不相上下的柱子扛起两个麻袋,便问那刘公公道,“刘公公,这东西要往哪儿搁呀?”
刘公公脸上的笑容险些绷不住,但还是耐着性子,指着门口说道,“摄政王给安排了几辆车,就放车上吧。”
“多谢。”柱子说了句谢,便扛着麻袋越过他往外走。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开始往外搬东西。
这……这些个莽夫,好生无礼!
那刘姓公公险些被东西撞倒,气得一跺脚,赶紧躲得远远的。他眼角余光扫了严谨一眼,又气得捏紧了袖口。
哼,横什么横,不就是一个先帝的义子,搞得他好像真是什么皇亲国戚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