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贵人到底按捺不住,轻轻哼了一声,拿绢子按了按鼻翼上的粉,以此抵挡那丽人身上传来的迫人薰香。
侞常在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大安,口中道:“兮妃娘娘万福金安。臣妾听说娘娘身上大好了,特意过来看望娘娘。”说着又向彤贵人请安不迭。
兮妃含笑吩咐了“起身”,又嘱咐“赐座”。惠儿方才敢坐了。
彤贵人慢慢转着手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笑了笑道:“侞妹妹的气色真好,看着白里透红的,跟外头廊下的桃花似的,粉面含春哪。看妹妹这满面春风的样子,想来昨儿皇上是歇在你那里了。”
侞常在听她语气含酸,便讪讪地笑笑:“姐姐说笑了。”
“说笑?”彤贵人轻嗤一声,“妹妹日常见着皇上,恩情长远,自然是把这恩宠当说笑了。不比咱们,三四日才见皇上一次,高兴都来不及,哪里还敢说笑呢。”
侞常在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只垂了脸不去接她的话。
彤贵人看在眼里,益发以为她是一味地得宠所以不把自己放在眼中,心中更是愀然不乐。彤贵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气,便打量着侞常在道:“侞常在今日打扮得好颜色好艳丽,不知道的还以为常在不是来看望兮妃娘娘病情,安慰娘娘丧子之痛的,倒像是来看热闹凑笑话的。”
侞常在猛地一凛,忙赔着小心道:“兮妃娘娘凤体见好,臣妾这么打扮也是来应一应娘娘的好气色。另外一桩……”她转脸对着彤贵人嫣然一笑:“兮妃娘娘盛年体健。又深得皇上眷顾,要再得十位八位皇子也是极容易的事。贵人说是么?”
彤贵人被她这么一说,方知她口齿厉害,果然有皇帝喜欢的地方。当下当着兮妃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
兮妃和颜悦色地笑道:“你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本宫和彤贵人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心意么?贵人不过是和你说笑话罢了,也是把你当个亲近人而已。来,你坐近些,好多话贵人都要和你说呢。”
彤贵人唇边凝了一点笑涡:“可不是,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听说不日还要抬了贵人呢。咱们不指望着妹妹。还能指望谁呢?”
出了钟粹宫,惠儿扶着宫女新燕的手走得又快又急,一阵风儿似的。新燕知道她是着了恼,越发不敢言语,只得小声劝道:“小主走慢点,走慢点,仔细脚下。”
惠儿走得飞快,骤然停下脚步,鬓边垂落的珍珠红宝串儿沙沙地打着面颊,好像是谁在扇着她的耳光似的。她顺手狠狠一揪。将发髻上累丝凤步摇一把扯了下来掼在新燕手中,恨恨道:“什么劳什子,也来欺负我!”
新燕吓得脸都白了,捧着那累丝凤步摇道:“小主,这可是皇上赏的,您瞧满宫里的小主。嫔位以下哪里能戴红宝呢?都是皇上疼您的心意啊。”
惠儿走得额上微微冒汗,站在红墙底下气咻咻地挥着绢子:“皇上赏我的?皇上赏我的多了去了!”
新燕忙赔着笑道:“可不是。皇上哪一天不赏赐咱们这里,饶是彤贵人生了皇子,皇上像得了个凤凰似的,也不过这样赏赐罢了,奴婢瞧着许多东西还不如咱们的呢,彤贵人不知道多眼红。皇上到底还是宠爱小主您的呀!”
惠儿拨着手腕上一串明珠绞丝钏出神,慢慢道:“你也觉得皇上是宠爱我的么?”
新燕喜滋滋道:“可不是,满宫里不是都在说,小主虽然位分低些。但论宠爱,谁都比不上您呢。”
惠儿怔了怔,忽然虎起脸,反手就是一个耳光:“皇上对我宠不宠爱,也是你能议论的么?小心我拔了你的舌头。”
新燕不知她为何发怒。吓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一声也不敢哭,只捂着脸低低说:“小主,出来有些时候了,咱们还是回去吧,要不然彤贵人又有的排揎了.
惠儿轻哼一声,不以为然道:“排揎?我若有些好故事告诉她,她更有的排揎呢。”
媛嫔伏在角门边,一身暗色弹花织锦斗篷将她的身形掩饰得不露痕迹。她悄声道:“云太医来了之后,姐姐的风湿好些了么?”
我抚着膝盖道:“好多了。”
沛涵低低道:“你好多了,兮妃的病也日渐有起色。说来奇怪,病的时候就病得那么厉害,说好了也好得那么快,昨日居然可以下床了。”
“她是心病。有心让自己好起来,总是能好的。”
沛涵轻轻“嗯”了一声:“眼下后宫里人不多,皇太后本来打算选秀,可肃慧太子刚过世,皇上也无心操办。今日听说皇太后选了几家公卿的格格养在身边,表面上说是鞠养闺秀,伴她老来之乐,想来都是将来为皇上充实后宫准备的。”
我轻轻一嗤:“如今皇贵妃不大好,后宫的一大摊子事情都交给了太后,太后自然要尽心尽力的。都选了些什么人?”
沛涵掰着指头道:“总有三四个,其中最出挑的便是太常寺少卿陆士隆的女儿陆氏,侍郎永绶的女儿叶赫那拉氏。听说太后喜欢得紧,一直带在自己身边亲自调教呢。”
我关切道:“别总想着别人。如今你如何了呢?”
沛涵默默道:“我还能如何?老样子罢了,只能牵住皇上的心不走而已。”
我蹙眉道:“便这样艰难么?”
沛涵犹豫片刻,还是道:“皇上很喜欢惠儿,听说过了端午就要封贵人了。若是有个一男半女,成个主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