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一个人爬到山顶,找了个树荫坐下来,汗流浃背,心情却没有如预期的平静下来。
他想起那天和贺红梅、小芳在这个山顶,贺红梅说,她不喜欢这里,这个地方太不真实,容易把自己与世界隔绝开来。
张晨苦笑了一下,自己眼下不就是这样吗,爬到这山顶,就是想把自己和世界隔绝开来,以为到了一个世外之地,所有的烦恼也会跟着没有了,但是可能吗?
人的烦恼来自于人的内心,而不是环境,那些常常发出时过境迁感慨的,那也是你对境太在意,才会感知到它的迁,如果处于一种麻痹的状态,就是斗转星移、天翻地覆,你也不会为之所动。
很自然地,张晨会回想起自己昨天和慧娟的点点滴滴,他不得不承认,哪怕是到了现在,在阳光灿烂之下,他再回想起来,那也是一个美好的体验,如果慧娟现在就在身边,张晨都没有把握,自己会不会在这个不真实的地方,和慧娟再来一次。
身体很多时候,总是会先于我们的理性,呈现出它的真面目,那些饥肠辘辘的人,面对食物,几乎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男人面对美女,面对一个你欣赏的女人,身体更会很自然地表现出亢奋,理性是用来抑制这种亢奋的。
圣人之所以是圣人,就是他能够让自己的身体,总是显得那么的不真实,张晨觉得,自己不是圣人。
张晨看着眼前的一切,氤氲在一片光雾里,大概正是这片光雾,才会给人带来不真实的感觉,如同是在梦里。
他很有把握,慧娟要是到了这里,也会惊叹,她不会说她喜不喜欢,更多的会是,只要有你在,去哪里都是好的,这和小昭又是多像。
张晨摇了摇头,他又有了心疼的感觉,这种心疼,是他觉得,自己把什么美好的东西击碎了,把他和慧娟,原来自认为纯粹的关系,把他和贺红梅,那种单纯的爱,甚至把他对自己的想象和刻意,都击碎了。
一地鸡毛。
我变得不单纯了?张晨记得慧娟这样问过他,张晨很想告诉她,不是你,是我变得不单纯了。
每个人都有喜欢的自己,要是让张晨自己选,他喜欢那个在剧团,在高磡上那个单纯的、屌屌的自己,谁都可以不买账,什么事都可以不在意,因为不在意和不买账,就心无挂碍,没有那么多的患得患失,甚至蝇营狗苟。
张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他找到了贺红梅的电话,盯着它看,却没有拨打出去,他想贺红梅现在会在哪里,横店?还是北京?贺红梅总是会有那么多的自己不知道,不是透明的,所以才会惹得自己去猜测。
张晨想到,自己从今天,不是,从昨天开始,对贺红梅来说,也变得不透明了,比如,为什么没有接电话,为什么一直也没有回电话过去。
张晨伸手拔了一根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草,放在嘴里嚼着,有点苦涩,一如他现在的心情,张晨想到了,是不是这个世界,每一种心情,就会有一种味道去契合他,那么多的人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去喝酒,酒就是心情不好的味道吗?
张晨盯着贺红梅的电话看,这一串的数字,熟悉而又陌生,把他们一个个拆开来的时候,它们都是没有意义的,把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它们的意义就出来了,比如,可以组合成一个路牌,一个宾馆房间的号码,可以像这样,组合成一个电话号码。
还可以组合成你的身份证号,代表你的存在与不存在,可以组合成报表上的一串数字,把它们放在左边还是右边,对一个公司又是不一样的,放在左边是资产,右边是负债,左边可能是应收款,右边可能是应付款,位置的移动,能决定公司的生死,这是多奇妙的事情?
张晨用手指擦着手机的屏幕,这一组数字,没有变得更清晰,也没有变得更模糊,但这组数字,代表的却是一个人,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拨出去,他就可以听到。
张晨的手放在拨出键上,却没有勇气按下去,一如昨天晚上,他的手指放在慧娟房间的门铃键上,没有办法按下去,这一个键按下去,他能听到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那一个键按下去,他能拥有的是一个滚热的身体,孰是孰非?
我不知道!
张晨感觉好像有谁在问着这个问题,他仰起头来,叫了一声,头顶却什么也没有,除了马尾松的松针,还有就是蓝天,湛蓝的蓝天,蓝得有些不像话,让人想哭。
张晨叹了口气,垂下了头,也垂下了手,他把眼睛闭起来,坐在那里,好像是要睡着了。
山顶的风呼呼地吹,吹乱了那些草和树叶,也吹乱了张晨的头发,和他竖着的t恤衫的领子。
……
张晨睁开了眼睛,拿起手机,找到曹敏芳的号码,拨了出去,他和曹敏芳说:
“曹总,你安排一下,看看哪些还需要一起吃饭的,都安排在今天晚上吧,我明天一早要回杭城。”
“你要回杭城,这么急?”曹敏芳问。
张晨说对,公司里有事情,需要马上回去。
“好的,我知道了。”曹敏芳说,“如果是这样,那一个包厢安排不下,需要两个包厢。”
“好,那你就安排两个包厢,大不了串场。”张晨说。
张晨开着车,离开了热带植物园,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中间拐进了市区,到了人民路,慧娟下午不在这里,也回去半亩田度假酒店了,张晨把这里施工队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