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织锦坊总部位于西市颁政坊,紧靠着皇城,与将作监距离很近。
不过已经荒废已久,空荡荡的院子里满是枯萎的荒草,久经风雨的房舍长期以来未加修缮,显得无比沧桑。
触景生情,何明远突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进何家大院时的情景,也是这般荒凉。
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万岁通天的痕迹一笔一笔的逐渐被埋葬在历史的尘埃之中,由开元盛世所代替,那么开元又会被那个新的记忆所代替呢?
不过对于这种对时间的思考,在何监看来简直就是闲着蛋疼,吃饱了撑着。
酒足饭饱思**,有这思考人生的功夫还不如去打一发炮来的痛快呢!
满院子的荒凉并不能引发他对于人生的思考,只能激发他改天换地的斗志。
焕然一新的厂房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唧唧吱吱的织布机已经开始运作,他站在世界舞台中央,呼风唤雨,交通王侯。
一番想象,他把目光再次转移到现实之中,看着眼前萧条的景象,信心百倍。
“这坊子能放下多少织布机?”
何明远扫视了一眼作坊,问到。
过去负责织锦坊的小吏跟在他的身后,说道:“一间屋子可以装下二十台织布机,总坊十间屋子,可以同时运作二百台,可供四百人同时操作。
“织锦坊最大的时候,有作坊二十二个,织机三千架,日产丝绸五百余匹,一年下来,就是十五万呐!这还不算东都织锦坊,两者加起来,每年给朝廷上缴财富近百万贯,虽元氏丘氏,亦不能逮。
“蓝田,灞上,伊阙,洛川,别说那场面,就是看看账本都觉得壮观,只可惜……”
小吏感慨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口误,何明远咳嗽了一声说道:“可惜什么?”
“小人,小人一时口误……”
何明远笑笑,道:“口误没什么,如今的天下,不复往昔,满可以大胆说话。”
“是。”
何明远环视了周围一圈,走出房门,问道:“二十二县的作坊都还在吗?”
小吏答道:“被罢停那一天就被元家连同织机一齐买了去了,就剩这么一座,当时考虑到是官家的衙门,想着还是保留下来,当个仓库用用,不过一直没机会,就这么一直荒废着。”
何明远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随行人员说道:“你下去吩咐一下,找人来看看这屋子还能不能用?若是老化的厉害,咱们还是别省这个钱了。”
仆从当即应诺而去。
人员方面奚官局已经批下了,工坊也要稍作修整,仍然是那些大食军匠,奴隶俘虏这个东西实在是再顺手不过的东西。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三百六十行,不过衣食住行四个字。
衣可以自己织,粮食可以自己打,住所可以自己建,舟车也可以自己造,自力更生不错,可未免有穷尽之时。
花花轿子人人抬,你喂我一口吃的,我给你一件穿的,交换,便是商业的起源。
而交换,正是建立在人们的需求之上。
物以稀为贵,金银,珠玉,布帛,甚至是郁金香,都能炒到天价。
开元年间,社会安定,百姓富足,米斗不过十钱,一匹缣帛不过三百钱,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岂是空穴来风?
不过一匹缣帛三百钱对于老百姓来说,做一件普通衣服,竟然要花费几个月的工资,还是昂贵了些。
那如果一匹缣帛一百五十文的话……
“我觉得咱们都能呼风唤雨了!”
高延秋看着眼前这个诡异的机器,只见一个木质梭子竟然能够自动在织布机的纺线上来回穿梭,有如神助。
虽然这玩意儿是由他参与制作发明,可他至今都有点迷茫,这东西是怎么想出来的?
他紧皱着眉头,带着无比好奇的心情看向身边这个年轻人,这次他彻底服了。
如果说枪械还不能让他心服口服,可这一次对于织布机的改良,却是前所未有的。
人工的减少,时间的减少,便是效率的提高,这旷古绝伦啊!这震铄古今啊!
当然,高署丞是不会想到这件事的后果的。
九百年后的世界,正是由于这玩意儿的诞生,才引发了全世界的动荡。
飞梭,织起的不止是一匹布面,而是整个世界。
但是每个创造历史的人都没有这等自觉性,他们不过是觉得这玩意儿有利可图而已。
老高涨红了脸,欲言又止,金子跳动的清脆声响在他心口回荡。
他咬了咬牙,向何明远问道:“何监……”
“怎么了?”何明远对他极为不自然的神情感到奇怪,因为像这么看他的人大多对他有非分之想。
崔若萱如是,江仲逊如是,元子齐亦如是。
“您老办作坊还缺钱吗?”
听到老高第一次以您老的口吻称呼他,让他感到颇为不自在,甚至有些受宠若惊。
他问道:“这话怎么说的?”
“何监家大业大,也许看不上我这点小钱。”
他一直以为高延秋是个爽快人,没想到这么腻歪,跟个娘们似的,他当即骂到:“有屁就放!”
“下官……想入股。”
何明远怔了一下,问道:“完了?”
“完了。”
“就这?”
“这还不够吗?”
“我当是什么事儿呢?”何明远回顾四周,看了看身边参与设计制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