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宋书瑶秀眉淡拢,目光顺着水绿方才所言往外间望去,在烛火的照耀下,果真看到外间凌乱的桌椅。只是,方才自己在西厢房听到的巨响怕不仅仅是撞翻桌椅所能发出的。
一时间,宋书瑶沉默了下来,脑中反复回想着之前那道巨响,与撞翻桌椅的声响作着对比。
菱兰等人见宋书瑶不言不语,又见水绿与哑娘挡在大门前不让任何人进入,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返身回到宋书瑶的身旁,等候宋书瑶新的差遣。
片刻后,宋书瑶收起脸上沉思的表情,嘴角扬起一抹婉约浅笑,眼底盈满姐妹关爱,清浅出声对水绿哑娘说道:“既然已经来了,我自是要见一见姐姐才能放心。你们放心,我不会发出声响吵醒你家小姐的。”
说着,宋书瑶身形微动,已是朝着水绿哑娘二人走了过来。
见宋书瑶坚持要见玉轻尘一面,水绿心底焦急面上却一片平静让人瞧不出半点破绽,而哑娘原本平静的脸上却划过一抹慌张,这一细微的变化瞬间落入始终盯着二人的宋书瑶眼中,只见宋书瑶眼底笑意更重,脚下步子不缓不急地朝着大门走来。
“山间风大、夜深露重,二小姐还是请回西厢房歇息,奴婢明日必定将二小姐的好意告知我家小姐。”水绿眼角余光扫到哑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半敛的眼中目光微微一沉,再次恭敬的出声。
见水绿始终拦在门前不让自己进入,宋书瑶面上浅笑渐渐隐去,眼底一抹寒光射向始终表现得恭敬有礼的水绿,声音微寒道:“怎么,我竟没有资格进去看望姐姐?这是谁家的规定,妹妹不能看望姐姐?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也敢挡住我的道路。原先我看在你是姐姐贴身婢女的份上不作计较,想不到你竟蹬鼻子上脸,越发不把我这个二小姐放在眼中。难不成,你想逼着我替姐姐教训你?”
宋书瑶声音虽轻轻浅浅,音色却夹杂着缕缕寒意,比之此时吹过院落的山风还要冷上几分,只见周围跟随在宋书瑶身边的婢女们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已经动怒的宋书瑶。
园内唯有水绿一人抬头挺胸,身形始终立于门槛外,并未因为宋书瑶突然的问罪而下跪求饶,容颜柔弱娴雅,骨气却傲然不卑不吭,让宋书瑶渐渐眯起双目,认真地打量起玉轻尘身边的这个小丫头。
两相对峙间,一阵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了进来,院中众人回头,却见皇甫少堇领着一队羽林军走了进来,看到院中的宋书瑶等人,皇甫少堇抬手让身后的羽林军守在院外,独自一人踏入院中,出声问着宋书瑶,“出了什么事情?”
看着皇甫少堇走了过来,宋书瑶覆盖在披风下的双手稍稍一紧,心底一沉,面上却始终平静道:“见过六皇子。”
园内众人见宋书瑶对皇甫少堇行礼,也不再敢怠慢平治帝与叶贵妃的儿子,纷纷福身行礼道:“见过六皇子。”
“起来吧。本皇子领着羽林军巡夜,不想听到东面有动静,便过来瞧瞧。”说着,皇甫少堇目光打量起宋书瑶与守在东厢房门外的两个婢女,发现双方之间似是有事情发生,再次出声问道:“深更半夜,书瑶小姐怎么不回房歇息,反而站在玉小姐的厢房外?”
话落,皇甫少堇稍稍停顿片刻,紧接着目光转向水绿与哑娘,继续问道:“你们二人是玉小姐的贴身婢女,怎么不在里面伺候自家主子,反而站在门外?瞧你们这架势,难不成想拦着书瑶小姐?”
宋书瑶听着皇甫少堇一连串的问话,心头一紧,却缓缓松开拽着披风内胆的双手,拉了拉身侧的披风,裹紧披风不让寒风吹到身体,轻声回道:“谢六皇子关心,臣女与姐姐聊了半夜,正要回去,却不想动静太大将六皇子引了过来,是臣女的不对,还请六皇子见谅。”
宋书瑶一番话出口,莫说皇甫少堇眉头一皱神色一沉,就连立于门槛外的水绿与哑娘亦是心头掠过诧异,谁会想到总与玉轻尘暗自较量的宋书瑶竟会在此刻出言相助玉轻尘?
唯有宋书瑶此刻明白知道自己该如何行事。
皇甫少堇身为皇子却不知避讳,擅自闯入相府女眷居住的院落,且皇甫少堇方才话中句句不离玉轻尘,想必早已打定主意要见玉轻尘一面。若房内当真发生不堪入目的一幕,莫说玉轻尘闺誉尽毁,就连她也要被玉轻尘连累。
宋书瑶虽看不惯玉轻尘,但在事关自身利益闺誉的事情面前,脑中心中却十分清晰也拎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
今日她若闯入房内发现玉轻尘的不妥行为,定能够在宋培臣面前告玉轻尘一状,但这毕竟只是相府家事,只要她做得隐秘并不会影响相府以及自己的名声。
可若是让皇甫少堇擅闯玉轻尘闺房,届时就算玉轻尘清清白白,怕也会被外人传得不堪入耳,届时连累的可是自己这个自小被父亲培养起来的嫡出小姐。
玉轻尘可以留着以后再对付,但她绝不能让皇甫少堇在此时毁了玉轻尘与自己。
思及此,宋书瑶藏于披风中的玉手稍稍一紧,不由得抓了抓披风,心底豁然有些明白皇甫少堇如此‘恰巧’出现在此处的原因。只怕叶贵妃一党定是不容于相府两位千金,这才想方设法地想除掉自己与玉轻尘。
而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便是人言可畏,女子的闺誉一旦传出半点危言耸听的谣言,这一生便毁了,莫说嫁入皇家,只怕连命也难保。
好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