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苏盯着帷幔下的一碗汤药发呆。
景仁宫里,福惠躺在自己的床上,不省人事。他紧紧地抓住雅苏的手,还在不停地说着胡话。
“雅苏姐姐…老虎…老虎要吃了我们。”
“不要…不要!额娘!”
福惠的脸很红。他即使是闭着眼睛,眉头也是紧紧地皱着的。梦里的他,不知道见到了怎么样的场景。
那只有着血盆大口的老虎,是不是已经扑向了梦里的他?
皇后同样也坐在床榻边上。她看着身边给福惠诊脉的太医,凝眉问道:“八阿哥到底怎么样了?”
太医叹了一口气,回答道:“八阿哥乃是受惊所致。眼下,也只能让八阿哥好好休息休息。等到醒来以后,再喝些药,看看能不能好些了。”
心病啊。
这么小的孩子,就碰上那样的事情,如何能不被吓着呢?
皇后无奈点头,又看了一眼雅苏。此时,福惠正牢牢地抓住雅苏的手,是说什么都不肯放开的。
而景仁宫外…
淅淅沥沥的雨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了。伴随着雷声轰鸣,还有…从回宫以后开始,就一直跪在景仁宫外的弘昼。
到底是弘昼同意带着福惠出来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是“难辞其咎”的。
养心殿,雍正爷将手上的事情全部放下。他,实在是没心思再处理那些事情了。苏培盛禀报了福惠发生的事情以后,他就立即起身去景仁宫了。
雍正爷一路乘坐轿辇来到景仁宫外,皇后此时已是出来迎接。皇后撑着伞,上前就迎了雍正爷出来。
走出轿辇的时候,雍正爷身上的气势就让皇后惊了一惊。
他是真的生了气了。
“皇上。太医说了,福惠无碍。只是受了惊吓,需要好生休养休养。”皇后道:“他没有受伤,说来也多亏了博尔济吉特家的格格帮忙。”
皇后三言两语,又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雍正爷仍是面色阴沉,朝前头走着。很快,就走到了跪在大殿之外的弘昼的身边。
“弘历,你怎么也在这儿跪着?”雍正爷一抬眼,却见在弘昼的身边,竟然弘历也是在那跪着的。
“回皇阿玛的话。”弘历一脸狼狈,回答道:“儿臣今日巧遇了八弟。是儿臣告诉他…五弟与阿木尔大人要去狩猎的。”
“此事乃是因儿臣而起,实在是怪不得五弟。”
“…”
雍正爷一个挑眉,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儿子一眼。没有再说话,转头与皇后一块儿,就进了福惠的屋子。
床榻上,福惠仍然昏迷着。他的脸色很红,显然是发了高热。
太医和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不停地忙碌着,以图能够让福惠的高热先退下去。
雅苏看着福惠,还是有些懵。之前的生死一线仍然停留在她的脑海当中,即使是她现在表现得十分镇静,却也无法真的完完全全平定下来。
她想保护福惠,可却什么都做不了。
当时,那只老虎如果真的扑腾下来的话,他们俩应该都活不了吧?
“福惠。”
雍正爷走了进来,靠近了床榻。他轻轻地唤了一声福惠,语气显得温和了许多。可惜,往日里活蹦乱跳的福惠,此时却并不能够给予雍正爷任何的回应。
雅苏见到雍正爷过来,逐渐收敛了几分心神,就想要将位置给让开。
“雅苏姐姐…”
可雅苏才刚刚一动,福惠抓住雅苏的手力道就大了一些。见此情景,实在是不好将福惠给放开。
“有你在身边,他能安心一些。”
雍正爷道:“你们没事,就好啊。”
“八阿哥无事,就是给吓到了。”雅苏道:“还好臣女哥哥与五阿哥及时赶到。不然的话…”
不然,他俩现在可没命在这儿了。
雍正爷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屋外。
电闪雷鸣,雨势连一点儿减小的意思都没有。
“苏培盛,去让他们俩起来吧。雨这么大,一直跪着做什么?时辰不早了,都各自回府歇着吧!”
“弘历也是了。都有家室的人了,做事还跟从前一样。”
雍正爷说罢,又问了太医几句话。脸色,才慢慢好转了些许。
弘历?
雅苏并不知道这会儿弘历也在外头跪着。听雍正爷这么一提起他,只觉得心中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划了过去。
是了。
今日福惠会出宫,可不都还是恰巧碰上入宫请安的弘历么?
说来弘历倒也是个有心思的人。竟然连弘昼和阿木尔要去狩猎,哪一天去狩猎都这么清楚。刚好,还告诉给了福惠知道?
雅苏皱着眉头,更加觉得这件事的背后不简单。
“咳咳咳…”
可惜,雅苏来不及细想,床榻上躺着的福惠就咳了几声。雅苏忙帮着拍了拍福惠,就见到他睁开眼睛。
福惠两只眼睛少了往日里的神采,他似乎有些迷茫。盯着头顶上的帷帐看了许久,才注意到身旁的雅苏皇后和雍正爷几个人。
“皇阿玛,皇额娘,雅苏姐姐。”福惠努力地说了这么几个字,眼里藏不住的还有之前的那种恐惧。
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了。
他是一个男子汉,不能表现得太过懦弱。可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仍然是那只老虎血淋淋的一张大嘴。
“没事了。”雍正爷摸了摸福惠的脑袋,从旁拿了刚刚热好的药,一勺一勺地就喂到了福惠的嘴边。
一口一口的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