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涯一把扯住身边那位脸上颇有风霜的老者,很是急切地询问道:“它醒了,对不对?对不对!”
老者轻轻拂开了雷涯的手,抚平衣服上被雷涯揪起的褶皱,不慌不忙地回道:“何必如此惊讶,君家的那个女娃娃既然已经觉醒了,它当然也会重见日。”
它已经沉寂多久了?不记得了……是百年,还是千年?
雷涯犹记得第一次听爷爷起时,他还是个牙牙学语的孩童,而现在的他早已活了两百多,白发苍苍。
老者长叹一声,意味深长地道:“我只希望,她能够成为可以担负重任的君家人,而不是第二个,君瑶。”
这个名字被老者突然提及,在座的所有人似乎都被戳中了痛处,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她不会的。”雷涯声音低微,好似是给自己听一般,“她和君瑶不一样,我相信。”只不过当君璧知道所有的真相后,她是否还会像现在这般,雷涯就无法保证了。
君璧来到了浅坑的中央位置,缓缓蹲下。胸口的跳动愈发清晰,几乎要摆脱骨肉的束缚,叫嚣着,狂躁着,想快些寻找到那吸引着她的东西。
陌生,又带着莫名的熟悉福君璧不由自主地张开手掌,缓缓按到满是碎渣的地上,合上双眸。尖锐的碎片划破了她的掌心,滚烫的鲜血从指间滴落,慢慢润湿霖上的泥土,穿过碎屑的缝隙继续流淌开来。
可是君璧竟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痛楚。平日里可以迅速愈合的伤口,此刻也一反常态,不间断地向外渗出鲜血。血液呈现出蛛网般的丝状,编织出密密的脉络,向四方渐渐蔓延扩大。
不知不觉间,以君璧为中心,浅坑中的所有碎片都被血网连接起来。紧接着那些碎片开始诡异地升起,漂浮在半空郑时间恍若停滞了刹那,而后碎片又以极快的速度拼接起来。不过瞬间,她的面前就呈现出了初具雏形的轮廓。
君璧愣愣地抬起手来,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做起这一套动作来,会如此熟练流畅。掌心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血液的大量流失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淡淡的苍白,但她仍旧能够稳住身体。
“你比她强。”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幽幽在君璧的耳畔响起,又好像是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是谁?”君璧下意识的问道。
“你以后会知道的。”那道声音带着缥缈与空灵,响彻在君璧周身,让她的思绪不由纷乱起来。
“你又是谁?”君璧暗暗稳住心神又问道。周围的碎片开始飞旋,细的沙砾擦过她的脸颊,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君璧后退一步,抬头望去,那竖立的巨型阴影,渐渐显露出几分锋芒。灰尘与碎片由猩红的血液粘合在一起,交织的血网犹如拥有生命般在其中缓慢地流淌。
“这是……”君璧一时间不出话来。浅坑中的碎片与尘埃都消失不见时,地面露出浅灰色的岩石,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场虚幻的梦境。
君璧站在岩石中央,面前悬浮着一把足有她身高那么长的巨剑,剑身凌乱地覆盖着泥土,斑驳老旧。
“这就是我。”清晰而熟悉的声音从这把巨剑中传来,“我名,玄宇。”
话音落下的刹那间,剑身上覆盖的泥土,咔嚓一声龟裂开来,纷纷扬扬飘至地上。待到泥土散尽,君璧看到的是一把暗墨裹挟着赤红的锋刃巨剑。剑身交织着血色纹路,剑刃漆黑,隐隐透出凛然之势。
仅仅是这样站在巨剑面前,君璧就感觉到一股扑面袭来的杀伐之意,来自遥远苍茫岁月的累积,甚至还能听到亡灵的尖叫嘶吼。
“你是……器灵?”君璧犹疑片刻,继续问道。
巨剑沉默良久,才缓缓答道:“我已经不太记得了。”
它沉眠太久,久到自己已经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很多往事。它的记忆中唯一残留的,是它的上一任主人。至于它是不是器灵,又为何成为器灵,却是一片空白。
它只是被君璧的气息唤醒,君璧血脉中的力量,让它可以重新凝聚起残破的剑身,恢复如初。
君璧一步步走上前,越是靠近玄宇,越能感觉到它身上散发出的浓烈的血腥气息,这是一把沾染了太多鲜血的剑,亦正,亦邪。
“所以,是你选择了我?”君璧心情有些复杂地道。虽然这把剑看起来着实不俗,但是它周身萦绕着的浅浅的死寂,却让她的心口感觉有些窒闷。
“不是我,是你。”玄宇平静地回道:“是你选择了我。”
话间,漂浮在半空中的巨剑缓缓靠近君璧的身前,雕琢着繁复花纹的剑柄,近在咫尺,只要她微微抬手,就能轻松将剑握入手郑
“你可以选择接受,或是放弃。”玄宇的语调并没有明显的起伏,可就是能感觉到其中略带了一丝怅然若失。
君璧静静望着触手可及的巨剑,心中不由升起莫名的感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把剑,总是传达出一种让她无法忽视的悲戚。
君璧如今的情绪格外复杂,就像纠结成一团的乱麻,剪不断、理还乱。分明直觉在暗示自己,不能要它,它是个麻烦,放弃它。但是一只手,却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这样鲁莽的做出决定,不像她的选择。
当指尖触及到剑柄到那一刻,君璧才恍然惊醒,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剑柄上的雕花仿佛在她接受的瞬间,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灵魂,化作缠绕的藤蔓,沿着她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