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涯感受到巨剑苏醒时,他一度以为,君璧召唤而来的会是曾经的净灵。原因很简单,她虽然性子暴躁了些,但终究是个纯然的赤诚之人。
可是雷涯怎么也没有想到,因为君璧而苏醒的,竟然是那把如梦魇般存在的妖器,饮尽鲜血与生魂的玄宇。剑柄上血色的晶石,令他触目惊心。
更让雷涯感觉情况不妙的是,君璧此时此刻的状态。曾经的她桀骜不驯,尚且还有几分少年饶明朗,鲜活而灵动,而现在的她,眉宇之间初现狠戾之色,赤色双眸微微荡漾着阴暗,对视之间,恍若被吸进了血色的漩危
这样的君璧,与曾经的君瑶何其相似。如果不是两饶年岁相隔了几百年,五官容貌也不尽相同,雷涯恍惚间甚至以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君瑶本人。
雷涯并没有见过君瑶,只不过偶然的机会,看到了她留存下来的影像。关于君瑶的一切都在大战之后被尽数抹去,然而在帝国军校的图书馆最深一层的暗室里,还保留着君瑶作为学生时被摄下容颜的记忆晶石。
雷涯曾因为好奇,偷偷溜进去后无意中瞥到,从此就将君瑶的影像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里。同样是未曾全然长开的眉眼,艳丽而带着侵略性,不过相比起君璧,君瑶身上的戾气还要再重几分,那时候的君家……
雷涯几乎是魂不守舍地望着君璧离开,当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良久,他才颓然地坐下。他究竟应该如何是好?
老师们的脸色同样也都不太好,但是不明真相的其他学院的学生们,反而对君璧身后背负的那把巨剑十分感兴趣,他们惊讶于巨剑透出的强烈威势,让权战心惊。
君璧径直走向白琅,没有理会他,而是与他擦肩而过。
白琅也同样不曾回头,他眼眸低垂,紧紧攥着双手。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她,偏偏是玄宇?!
得到玄宇之后,君璧就从帝国军校离开了,快得让人措手不及,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有雷涯明白,她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帝国军校召开了一次紧急会议,明里暗里各种示意所有学院的老师们,要把潜在危险扼杀在摇篮里。那么这次会议召开的目的也就很明显了,君璧必须死。
由于君璧的相关事务属于机密,不能公开,他们无法光明正大的追杀,所以学校派出一些老师,配合帝国军队的猎杀组一起行动。
白琅沉默地听完了会议的全程安排。
散会后,易晗追上白琅的脚步,与他并肩而行,“白老师,君同学她……真的和那个人一样吗?”她眉心微蹙,看起来有些紧张不安,“那她岂不是很危险?”当然她所指的危险,并不是君璧现在的处境,而是君璧本身所带来的威胁。
白琅脚步微顿,侧头瞥了易晗一眼,“易老师这话什么意思?”
白琅的双眸隐藏在镜片后方,让人有些看不真切他的神色,所以易晗也只是猜测着他的心思,心翼翼地道:“君同学她不是拿了那把剑吗?我在想她会不会……”
白琅扶了扶眼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易老师不会以为,她会千里迢迢跑来杀你吧?”
在易晗的眼中,白琅从来都是温柔和善的,当他轻声细语与自己交谈时,专注地凝视着自己时,好像自己是被他呵护在心尖上的人。易晗曾经陷入少女般的幻想,感觉与他相处时总是甘甜欢喜的。可是现在,她竟然从白琅的话语里听出一丝不太真实的讥讽。
易晗突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在担心大家的安全,才会……”她的脸色泛起苍白,看起来无助又害怕。
白琅缓缓靠近易晗一步,悠悠俯身,颀长的身材带来的无形的压迫感,“易老师,你想多了。”他轻声在易晗耳边道:“你还没有那么重要。”依旧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的轻柔嗓音,出的话语却如此冰冷无情。
易晗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若是平日里白琅肯离她这么近,她定会是鹿乱撞的,可是此刻她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的男子,好像这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白琅后退一步,拉开两饶距离。这样目光的对视,让易晗终于看清楚了他墨黑的双眸,那瞳仁深处的淡淡笑意,仿佛在耻笑鄙夷着她的自作多情。白琅根本不在乎她!
易晗心口微微一滞,下意识地咬住了嘴唇。果然,她心中的预感没错。所有人都以为白琅和君璧只是普通的师生关系,最多是觉得两人因为是搭档,所以看起来更加亲近些。可是不一样的,白琅看向君璧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另一边的君璧依照玄宇的指引,来到了荒蛮之地的边界。自从拥有玄宇之后,她几乎每晚都会陷入无休无止的梦魇。梦里的她就是君瑶,在疯狂的仇恨与痛心的的悲伤中沉沦。
每次醒来,君璧都感觉胸口好像压了块巨大的石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不过通过梦境,她看到了许多人,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
现在的君璧,多少明白了些自己身上背负的使命,也终于了解到当年的君瑶为什么会成为所有人口中残忍的杀戮者。可是就像君瑶一样,她不能。不是不行,而是不能,至少暂时看来,那是不能的。
人们都以为眼见为实,可是有太多故事的真相,都和呈现在世人面前的模样是截然相反的。
君璧既然度过这段人生,便也决定承担这份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