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轮缓缓转动,逐渐攀升到达更高处。游乐场中的一切都在渐渐变得渺小,形形色色的事物铺陈在远远的地面,拼凑出一幅丰富多彩的画卷。
看着看着外面的景色,孟景珩忽然问道:“你上次说,放下了,是什么意思?”
这话说得十分突兀,君璧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待到她仔细想了想,才明白孟景珩提到的“上次”,指的是当初为宋文音准备礼物的那个晚上。
君璧眼帘低垂,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她的侧脸上,将她的神色都晃得有些模糊不清,朦胧得好似笼罩着一层薄雾,“问这个干嘛?”她眨了眨眼,神情坦然放松,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放下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
孟景珩抿了抿唇,有些固执地继续追问道:“既然放下了,总得有个原因吧?”少年的神情在即将落下的金色夕阳的余晖里,看起来美好又分外真挚。
“原因啊?”君璧微微一笑,咬下一口冰激凌,感受着抹茶微苦的清香蔓延开甜甜的味道,在唇舌之间缓缓化开,然后滑进喉咙之间,“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孟景珩没有想到会被反问,一下就被问住了,他凝望着面前青梅竹马的少女,君璧却没有回应他同样的目光。她侧着头,一手托着腮,望向窗外,此时摩天轮走了大概四分之一左右,她已经可以将游乐场的景致一览无余。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厌倦了吧。”君璧将脸颊旁的碎发勾到耳后,侧脸无瑕。她云淡风轻地说道:“当然,也有可能是变心了。”
孟景珩心口不禁一震,“变……心?”他似乎没有注意到手上开始渐渐融化的冰激凌,黏腻的奶油流过掌心,甚至有些已经滴滴落在他的脚下。
“是啊,变心。”君璧轻飘飘地瞥了孟景珩一眼,眉眼弯弯笑起,“喜欢上别人了,自然而然也就放下以前了。既然有更好的等着我,我为什么要执迷不悟呢?”
君璧说得很是轻松,孟景珩却感觉喉头发紧,他眉头紧紧蹙起,半是忐忑不安半是心怀期待地低声问道:“那,他……是谁?”
君璧微微一顿,没想到孟景珩还有这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她嘴角轻扬,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美丽笑容,“反正,不是你。”
孟景珩只感觉呼吸猛然一滞,君璧的表情再平常不过,看不出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也对,她要是说喜欢的人是自己,那才可能是个大大的玩笑。
孟景珩低下头,发现手里的冰激凌已经化得不成形状,塌成一团,摇摇欲坠地牵连着,一片狼藉。
君璧显然也发现了孟景珩手上的惨状,嘲笑一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湿纸巾,递给他擦拭,“脏死了,你就不怕一会儿工作人员打你啊?”
孟景珩看着君璧拿着纸巾的手,她的手掌小小的,手指细长,掌心却肉乎乎的,握紧时感觉柔若无骨,让人不想放开。
孟景珩神色恍惚地接过纸巾,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擦了擦。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粗糙,好像嗓子里含着摩擦的沙砾,“我很好奇,你会喜欢谁,我们都认识吗?”他其实不应该再问的,而且这样故作轻松的语气也确实糟糕透了,但是他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想要知道那人究竟是谁。
孟景珩觉得浑身不舒服,哪里都难受,各种不自在,就像有人强行把一团棉花塞到了他的心口,不仅呼吸间感觉窒闷,还时不时地让他感觉又痒又扎人,偏偏拿也拿不掉,抽也抽不出。
“算是认识吧。”君璧将孟景珩的神情尽收眼底,眼中带着浅浅笑意,此刻的心情特别好,“不过他暂时还不知道。”
孟景珩感觉嘴里发苦,仿佛被灌下一大碗难喝的中药,黄连放多了的那种,苦味悠远。他攥紧了沾染着粉色冰激凌的湿纸巾,指节似乎在咔咔作响,“又是暗恋?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是不是该称赞你一声勇气可嘉?”
这话说得满是讥笑讽刺,君璧却一点都没有生气,反而感觉浑身舒畅。啧啧啧,酸死了。
君璧咔嚓咔嚓地咬着冰激凌下面的脆筒,微微眯着双眼,“那又怎样,我乐意。”她瞳眸里盛满了笑意,好像只偷吃了鱼的猫儿,满足又欢喜,而自顾自的低着头的孟景珩完全没有察觉,“再说了,这次可未必,我看人家对我也挺有意思的。”
君璧吃完最后一口,颇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
孟景珩用力地揉搓着手里的湿纸巾,没一会儿就变得皱巴巴的。他紧咬着牙,眉毛纠结地拧在一起,吐出两个字来,“自,恋!”说完,就转头按上旁边的窗户。
说是窗户,其实是摩天轮上设计的一层透明的供人看风景的玻璃,自然是不能打开的。
君璧看到孟景珩好像只被抛弃的小狗,愤愤不平地在那挠着门,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又发什么神经?”她伸手拦住了孟景珩,“这里可没有窗户给你开。”
孟景珩闻言,将手里的湿巾连同裹在里面的小半个冰激淋,一起扔在了脚下,“什么破烂地方,窗户都不给开。”
君璧默然无语,静静把孟景珩制造的垃圾捡了起来,心里腹诽道:人家倒是敢跟你开窗,难道让你表演跳摩天轮吗?
窗户是肯定打不开了,孟景珩又继续开始作妖,如同患上了多动症,躁动不安,具体表现为更换各种坐姿,正坐、半靠、斜倚……但是似乎怎么坐着都不舒服,好像软软的坐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