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言当然不会理会前面两个戏精心里的想法,她此时的注意力全都在紧张不已的孙墨白身上。
延佑帝在表达完对太子这几个月治灾有功的赞赏之后,福公公便开始了千篇一律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孙墨白在接收到顾无言鼓励的眼神后,站出身来,立于大殿中央,低头吟道:“陛下,微臣有事要报。”
顾无言几年没有回京,也不太熟悉各官之间的脉络联系,只是她看得出来,百官对孙墨白的态度多还是嫌弃大于亲近。
想也是,一个油盐不进的愣头青,在陛下面前都是有什么说什么,拉拢不得,贿赂不得,威逼利诱不得,这样的刺头放到哪里都不是个事儿,只能放之任之,假装没有他这个人存在。
孙墨白不蠢,自然不可能直接告那周儒的黑状,而是将重点全都放在了死去女尸的身上,将她的死状说的及其可怖残忍,听得延佑帝当即震怒。
“泱泱京城,朕的脚下,竟然有如此恶劣的事情发生!”
这也正是顾无言的目的。
只孙墨白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她顾无言与刑部毫无干系,自然也不可能堂而皇之地给孙墨白撑腰,逼迫周儒就范。可事情一旦捅到了陛下面前,那周家便是不配合也得配合了。
果然,在听孙墨白说死者是刑部左侍郎周儒家的婢女之后,延佑帝皱眉问道:“周卿何在?”
下有一名官员禀道:“回陛下,周大人今日告病了。”
延佑帝眯了眯眼,看向孙墨白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
孙墨白这小子脑子不大会转弯,今日的行为明显是在周家碰了钉子,所以告状要自己来帮忙撑腰来了。依照孙墨白的脾性应当不会做出这么机灵的事情来,是有人教他了?
延佑帝及不可见地瞟了顾无言一眼,心中有些兴味。
这小子竟然也会多管闲事?也好,也好。
他冷笑一声道:“此事性质相当的恶劣,孙卿定要好好地给朕查着!”
孙墨白等的就是延佑帝这句话,当即就欢喜地给延佑帝跪下了:“微臣,遵旨!”延佑帝都发话了,那周儒再想要对他指摘什么那便是抗旨!
大殿中一片安静。
“父皇!”谁曾想道宁南阙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父皇,儿臣听说周大人前些日子刚与段国公府中定亲,这些日子正应是过礼的时候,此事说起来到底不大吉利,若是大张旗鼓地查岂不是不好?”他急急说道,一双鹰眸从孙墨白身上扫过,带了一些警告。
被点明的段国公不曾想到周府会出这样的事,死了一个丫鬟还闹到了朝堂之上,当即战战兢兢地跪了下来,也不言语。但他那绷紧的背脊也告诉了别人,显然是不想此事闹的太过。
孙墨白要是大张旗鼓地查,闹的京中人人皆知,那他们这亲还结不结了?
顾无言幽幽道:“那按照二殿下的意思,应当平息此事了?”她一双眼儿在宁南阙身上转了转,露齿一笑。
“我并非此意!”宁南阙皱眉。
宁东城见顾无言都插手了此事,看向顾无言的目光中带了一些审视。他同样站出来稽首道:“儿臣觉得此事不该大事化小,虽死的只是个丫鬟,可人却并非死在周府,而是死在京城大街上,那便是凶手向我皇家威严的挑衅!性质恶劣,必须查明真相。”
顾无言没想到宁东城会帮着他们说话,微皱了皱眉。
她虽插手了这些与她无干的事情,但并不代表她想涉及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争斗,无论是被安排在任何一方都不是她的本意。太子此举目的也十分明显,多是向她示好。
宁南阙道:“可段国公到底是皇亲国戚,世子定亲,岂能被这种事情耽误?岂不同样有损我皇家颜面么?”
“那按照二皇弟的意思,一个丫鬟之死便不足以重视了么!”
“太子为何要歪曲我的意思!”
宁东城与宁南阙你一眼我一语的争吵起来,连带着下头的文武大臣们也议论起此事,渐渐有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吵架的气势。
顾无言见延佑帝饶有兴致地看戏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场面绝对不会是延佑帝想要看到的。
“父皇,儿臣觉得此事十分严重,儿臣愿亲自督导查案!”宁东城义愤填膺道。他是顺着延佑帝的意思行事的,延佑帝想查,那他便帮着查。
宁南阙不甘落后,同样稽首行礼:“父皇,既然此事一定要查,儿臣也愿亲自办案。此事事关重大,无论是周家还是段国公府都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儿臣愿尽一些绵薄之力。”他的想法就比宁东城复杂一些了。
宁东城或许是想讨父皇的欢心,宣扬他所谓的“正义”。宁南阙想的却是周儒是自己的人,无论案子查的如何他都要第一时间掌握进度,以保全周儒。此事与周儒无关最好,若是有关,那只有他督办此事才能保了他。
要是被宁东城管了这事儿,他无论如何也会将周儒拉下来,断了自己臂膀的。
两人齐齐在御前俯首,铁了心地要管这事儿。
顾无言心底冷笑。
这两人说的冠冕堂皇,又有谁是真心想要为那具尸体澄清事实伸冤破案的?
一桩残忍的血案,却变成两位皇子之间斗争的桥梁,实在是可笑。
见顾无言神色不善,孙墨白恐她冲动行事,连连给顾无言使眼色。这太子和二皇子的争斗已经不是一天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