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与容与同样难以入眠的,还有一人。
——温明!
他曾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这般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生活,可如今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在蠢蠢欲动,他第一次生出了叛逆,不想再这般继续下去,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往,他的心境再也不是如同一滩死水,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种子正在破土发芽,日益壮大!
他想当人,做个正常人!
而不是如今这般,犹如工具傀儡人,跟着胡鲍几人助纣为虐!
他这般想着,便将目光落在了那些尚未卖出的孩子身上,本来这些孩子早该被卖掉的,可如今不知为何却是被搁置了。
胡鲍几人更是突然下了命令,停止了一切交易与拐卖抓捕!
他本就极为聪慧,这样的命令让他敏锐的察觉到了异常,也许,这是一个能让他彻底改变命运过往的时机?
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身影,他又想起了她,不知她如今过的如何!?
可有被人欺负,挨饿受冻?
“二狗子!?”
一声大喊让他从思绪中抽离出来,他抬眸看了看地窖上方探下头来的凶狠男子,急忙站在铁窗下方道:“干爹!?”
“快,给老子滚出来!”
胡鲍喝得醉醺醺的,粗着嗓门大声喊着,温明不敢耽搁急忙从他架起的破木梯上爬了上去,他知道胡鲍向来嗜酒如命,若是醉了最容易发酒疯,脾气上来更是极不讲理的……
“干爹!你喝醉了?”
他伸手扶住浑身酒气,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胡鲍,话中带有几分关切,胡鲍眯了眯眼,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一把将他推开,步伐不稳的怒道:“别你他娘的放狗屁!老子没醉,老子清醒的很!”
“去,收拾包袱!”
温明很是不解,疑惑道:“干爹,发生了什么事?”
一声问,再次换来一顿怒骂,胡鲍不耐烦的将他一脚踹翻在地,冷道:“老子让你去便去,问那么多废话做什么!?”
后背挨了一脚,温明却不敢反抗多言,只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照着他的话去办了!
许府,肆虐的寒风中隐隐飘来一阵如潺潺泉水的悦耳琴音。
一阵微风拂过,花园静心亭里,被风扬起的白色纱帘下,隐隐约约透出一抹水蓝色的身影,夜色中他纤长的指仿佛起舞翩迁的蝶,不断的落于那琴弦之上,演奏出那如世外仙音般的袅袅琴音。
许儒恭敬地跪在亭外,即使寒风吹得他脸上刀刮般的生疼,亦不敢打扰眼前之人,只默默地等待着,待亭中之人一曲毕了,才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京都那边传了消息来,略卖之事已经被泄露了消息,朝廷如今派了官员下来调查......”
“派了何人?”
清润明朗的声音,透着淡淡温和,让人舒适。
许儒微微蹙眉,“刑部尚书许绥宁,还有都察院的人……”
话落,亭中之人忽地瞥他一眼,低声笑道:“他可是你的生父,怎叫的如此生疏?”
许儒半响不语,随后冰冷道:“奴才没有生父,只有主子!”
“地上凉,起来吧!”
许儒恭敬起身,在一旁静静侯着。
“他倒不足为惧,倒是都察院那帮食古不化的硬石头,倒是有些棘手!”
许儒微微点头,恭敬请示道:“那咱们要不要!?”
他抬手在脖颈处做了一个动作,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那亭中之人却只淡淡道:“不,让他查!将损失降到最低吧!”
他们此番不能太过招眼,若是将人杀了,只会越发难以平息,也更容易暴露!
如今的他们,羽翼未丰,不是暴露的时机!
“可知是如何走露了消息!?”
许儒细细思索一番,脑海中却没什么线索,只能再次跪下道:“主子恕罪,奴尚且不知!”
话落,冷凝的空气陷入了死寂,内部出了内鬼这事,向来都是大忌,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人,否则于他们可是百害无一利,亭中之人眼中划过杀意,冷肃道:“务必找出暴露的源头,后面的事你该知道怎么做!”
“你且去吧!”
“诺!”
许儒便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退下了。
忽地,一阵凌厉的寒风猛地掀卷开那薄薄的纱帘,露出凉亭里那抹修长的身影,那个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年郎,此刻正有些出神的盯着自己的掌心发呆。
会是那丫头么!?
想起今日早上容与与他讲得逃走计划,他眉心紧蹙,陷入了思考中。
一夜无眠,天色将亮未亮时,容与才依靠在墙壁边有些困倦的阖了阖眼,不一会儿她便陷入了睡梦中,发出轻轻浅浅的均匀呼吸。
她刚入睡,离她最近的右侧床铺上,有一双胆怯害羞的眼偷偷睁开了一条缝隙,一瞬不瞬的瞧着她。
她长得还真是好看呢……
少女的手抓紧被子,只露出半个小脑袋,有些痴迷的目光落在了容与那樱瓣般的唇上,心神微荡,她偷偷地左右看了看,见其小伙伴都似乎陷入了沉睡,悄悄地从被子中爬出,半躬身跪着往容与的床铺爬去。
待离得近了,她能清晰地看见那双好看的眸紧闭着时,投下的鸦青色睫羽,犹如漂亮的羽毛,煞是好看。
她吞了吞口水,随后鬼使神差般的伸出了手,轻轻地抚摸与触碰上那诱人的唇瓣,容与一向睡眠极浅,这般动作很快便将她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眸,冷然的看着眼前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