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最后这朵,是被送到东边的城镇去了。那里多水,气候还算是凉快。”
“你说的莫不是娲堇华?”黛鸾突然接了话,“人们说这花如女娲般寻得补天灵石,有它生长的地方便有异矿,也能辨识奇石的真假。我记得小时候家里有这么一朵,我爹给我们的黑瑜白琼便是它鉴得的。不过后来那房子着了火,它便被烧坏了。”
“你认得那花?”山海说,“但……好像也并无用处。只是不知霜月君要寻那娲堇华有何用?”
云戈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一边走,一边说着:
“这你们便不知道了,娲堇华得有此名还有个理由:还魂。”
山海一拍手:“……啊,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们观里炼药时,有一种极稀有的‘娲堇’,是一种干花的粉。”
“你竟不会炼药?”
慕琬有些惊讶,好像山海与她想象中的道人有些不同。山海回她说,观里分多种心法行当,他只修驱魔之道,对炼药一知半解。在这方面,他懂的或许还不如在药房里呆过的黛鸾多。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
“只是,还魂之法是禁术。而那粉炼出的丹,也只是教刚死之人短暂地唤回意识,能问出些许生前的话,但很快便会消逝。”
“正是。这花还的只是那人的人格与些许记忆,并非魂魄。据说将活花连着矿,栽到埋着死人的泥土里,泥就能显出那人的轮廓,还能从花里传出声儿。这与女娲造人之说颇有些微妙的关系。而我一开始选择来到这里,也是抱着侥幸的心,想寻一朵去向家父讨教的。”
“霜月君要娲堇华作什么,他有要鉴定的奇石,还是有……要问的死人?”
慕琬有些头疼,她个人倾向于后者的说法。刚说完,她又接了一句:
“可他们不是无常鬼差么,有什么想问的,去阴间一问便知。”
“或许那人已轮回转世”山海分析着,“那样就问不到了。莫非,他是为你们宗主……”
“休得胡言!”
她下意识地呵住了山海,立刻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可她实在不想往那方面想,就算有人提,她也是听不得的。
“我失言了。到底是做什么,找到他一问便知。只是……他去往何处了?”
“这我也不知道”云戈摊开手,“我要是知道了,便与他一同去了。”
线索又断了。一时间,屋子里又变得安静,只有熔炉里的火烧得很旺。几人的心是凉的,皮肉倒是闷热得很。
“不过……你寻这花,是要从你爹那里问什么呀?”
黛鸾打破了沉默,她眨巴着眼睛,望着这眉目平静的匠人。他的眼中流露出些许不易察觉的哀愁,语气却如陈述了上百次般平和:异闻录
但,他仍不知悔改。
据说他的脸,是被不知是火还是冰的东西烙坏的,皮开肉绽,状如花开,五官都分不清楚,龇牙咧嘴,恐怖至极,因而得名“咲面郎”,与几年前失踪的窃脸贼是同一人。他总是带着一个咧着嘴的狼面,一来二去,就传成了如今的笑面狼。现在似乎也在为左衽门而工作着。并且,此人仍顽劣不改,去划伤那些好看的面孔,甚至变本加厉,连活口也不留了。
莫非真如云戈所猜,与慕琬交手的正是笑面狼?他不在场,并不敢肯定,但看了黛鸾与慕琬愈发难看的脸色,可能没得跑……她们怎会得罪左衽门,或是其他犯得上找他们下单的人?但,也可能这样的袭击是他自发的。北巷?正是那片桐林,和通往山上的地方。想必,他正是犯了那划了姑娘脸的案子,又从那个方向离开了。
“那林姑娘……下葬了么?”黛鸾不知何时钻到云戈与妇人之间,从门口露出脑袋。
“还没葬呢,家里头要去县上报官。可要我说,若真是笑面狼干的,谁也没法儿。小姑娘,我见你是外乡人,又生着好看的脸,千万要小心才是。”
“……能带我去看看吗?那个林家的姑娘。”
妇人与她的随行者犯了难,两人蹙眉相视,犹犹豫豫的。
“据说那场面血腥得很,我们都不敢去呢……”
“您只管引路便好,有劳了。”
山海忽然也这样说了,让云戈有些疑惑。他自己本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话,听听也就罢了。只是不曾想,这外乡人倒还挺热心。慕琬也走过来,虽然没说什么,但看样子是准备跟过去的。她自认为自己的侠肝义胆,仅限于与自身门派宗族有关的利益范畴,别人的问题,她一向不爱多管闲事。但既然此时可能是笑面狼所为,遇袭与折伞的事,她自然要讨个说法。再者……谁让她已经上了凛大好人的贼船呢。
那两位妇人商量了一下,答应了他们。云戈也锁好房门,一起跟了过去。
反正到了穷途末路,都干坐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到了北巷口,走过的路已簇拥着很多人,都挤在一处看似较有格调的门前。人们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窃窃私语之中无不感慨那姑娘有多漂亮,此事有多么可惜,那凶手是怎样没有人性。他们从人群中挤过去,两位妇人跟门卫打了招呼,山海自我介绍说是为林姑娘做法超度的道人,也带了懂行的医生。看门的看了看他们,进屋汇报了声,出来就招呼他们说,可以进门了。
房子不大,但装修的很气派。进了屋,便能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呜咽声。两个丫鬟哭哭啼啼,眼都肿了,林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