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涯他们刚想到这儿,霜月君来到一棵树前。每棵树上都有不少凹陷的洞,或许被园丁修剪过。但修罗会需要园丁吗?皇城内部的植物自由生长许多年,有些都嵌入砖瓦中去了。可能是铁匠自己打理的吧,但这不重要。霜月君面前的这棵树,上面的疤痕格外大,能顶一个人头。
“嗯,进去吧。”
“?”
连柳声寒在内,几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这么大个洞?猫把头钻进什么洞里,的确能像水似的把身子“流”过去,可人不行啊!猫的锁骨是活的,人的锁骨可是死的,刚伸个头进去,这不得卡在肩膀上?里里外外都让人不安。
“……霜月君。”柳声寒吸了口气,“缩骨术不是所有人的必修。”
“啊?”
他愣了一下,随后有些不可思议,脸上写着“居然不是吗?”的质疑的表情。白涯和祈焕震惊到说不出话:他活了这么多年,死了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形成这种默认观念的?
“哦……好吧。”
霜月君好像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卸下封魔刃,不过并未拔刀出鞘。他将封魔刃的底部对准那个头大的窟窿,伸进去了一小部分,忽然向上划去。就像是菜刀切割面团一样,它轻易地被扩大,拉开,树皮变得像帘子一样软。他挑起树皮,示意他们进去。祈焕犹豫了一下,白涯率先走进去,柳声寒也紧随其后。于是他也不多想,一头莽进一片黑暗里。最后,霜月君将身子探进去,留在外面的手臂将封魔刃放了下来,于是“帘子”就这样闭合。
树上的洞又恢复了原先的大小,就好像没受到过任何伤害一样。
穿过漫长的、黑暗的走廊,他们会听到呼啸的风,却感受不到任何气流。这次的灵脉又与先前不一样了,不如说世界上几乎没有完全一致的灵脉构造,这与许多因素有关,六道灵脉则更为复杂。也许也不是那么漫长,只是因为在黑暗与未知中,这显得很久。
他们出来的时候,是一处荒芜的、低矮的山脉。
竟已经走了这么远,甚至脱离了皇城的范围吗?白涯回过头,意识到自己在另一处空地上,在高处。回过头,四四方方的皇城,只亮着零零星星的灯火。一阵风拂过,真实的风,让他感到一种说不出的舒爽。他们还没能到达山顶,不过在这里,已经能听到对面的海声了。
可惜他们的任务依旧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停留了一阵。”柳声寒说道,“气息没有散尽。但海与风遮盖了很多气息。”
“在那边。”
霜月君指了一个方向,沿着山脉,沿着海。于是他们顺着霜月君的指向一路奔跑。在开阔的地带,他们终于不用像是在城里一样拘束,担心撞坏了谁的摊子被拉住赔钱。看来每个人的轻功都十分了得,四人如同轻快的鸟儿沿着略微陡峭的道路飞翔。没有代步工具,不知君傲颜是否能跟得上他们,毕竟她的力胜于速。
不让她跟来,果然是对的吗?还是说,他们对她还是不够了解?
多说这些也没用了。几人都在心中默默为傲颜祈祷,希望她与她爹不要有什么意外。即使她没能阻止叛军,凭她的能力,自保也可以放在第一位。如今的她也不会再那样冲动地去为君乱酒做些什么,让自己也陷入麻烦——他们相信,她已经具备了这样的智慧。
他们一路斜着跑上了山。越往上,植被越稀疏。虽然这座山并不高,但上方的土壤越来越薄,陆陆续续裸露着这一块那一块的光秃秃的石头。很快,这一带都是岩石了,地面的布局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这和山的高度和他们的速度都有关。这里经常下雨么?与食月山的地形问题不同,这里的土被冲刷下去了,发生沉积。
终于,不知何时空旷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影子。即使不用发出声音,不用发生接触,白涯也一眼认出那人的身份。不用怀疑,答案只可能是那一个。
他们已经来山顶,看到磅礴的、苍茫的海,映衬得缒乌的身影更加渺小。
且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