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有个一路向南的年轻人,声名渐起。
这算得上是好名声,也算不上是。具体来说,是有个争强好胜的习武之人,到了一个地方,就要找那个地方最厉害的人相互切磋,一决高下。他找的人不一定是当地名气最高的,但武功一定是最好的。除了武学之外,阴阳法学上颇有造诣的人,他也会请求指点一二。人们都说,这是一个礼貌的人,武学精益的人,却算不上一个有武德的人。
是了,礼貌与武德是没有冲突的。他会在切磋前行礼,切磋结束后,也胜不骄败不馁。可是在这比武的过程中,他是会使阴招暗器的。虽说一开始也从未有谁禁止,但很多切磋默认的规矩,他并不放在眼里。对他来说,不成文的规定便不算规定,没有事先说明不能使用的招数与兵器,他就有权使用。他是这样认为的,也有不少围观者认可他的说法,但更多人觉得他胡搅蛮缠,无理取闹。尤其当战斗进行到白热化时,他更是不依不饶,无所不用其极,那股狠劲似是因争强好胜而生,一定要将对方逼到死路。很多人因此受了重伤。而最过分的是,若是他找上的人不愿意与他打,他就要逼对手出招,硬要分个高低。有不少人都觉得,此人虽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但戾气实在太重。
他似乎也不是专门寻找武艺精湛的人,而是走到哪儿算哪儿。有时候他找到的对手,还不如上一个地方遇到的强劲,他倒也来者不拒。他的第一场比武,大约是在国土南段三分之一处,至今仍在向南走。他有名字,姓尹,人们说他这般凶恶,怕不是过去那个已被肃清的尹家的后人。那他为何还如此明目张胆,像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这“漏网之鱼”也不在意似的?没有人知道,只觉得他在刻意为之。
不多时,更可怕的说法出现了。据说曾经与他交手的人,不论结果胜负,不论伤势大小,过半的人都在他离开后突然发病,直到失去性命。发病时间根据伤势有所不同,但唯一相同的是,郎中和验尸官都说他们的表现与尸体特征像是一种毒——一种迄今为止没有解药的毒。开始他们的亲属都觉得是那群医师无能,配不出解药,但有些懂兵器的人说,那姓尹的少侠用的是六道神兵中的烬灭牙,那弯刀的毒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可以进化。它能根据所接触的不同的毒与解药调整自身,甚至从所伤之人的血液中汲取他毕生用过的草药,并出现相应的抗性。是真是假,谁也无从考证,只知道那些受了伤的人,哪怕只是被刀刃蹭破了皮,都不能幸免于难。活下来的人都闪避了他的刀。当然,他们也十分担忧,惶惶不可终日。与他交手的共有近二十余人,如今仅剩八个活口。
若要追究尹少侠的责任,他却早走远了。不过消息传播的速度永远比任何马匹要快,他到任何地方,人们问了他的姓名,就会避而远之,没有谁想与他交手,风险太大。这次他来到一个无名的村子,这里消息并不灵通,倒是没人认得他。不过,这儿也没有什么厉害的角色,他更不是来找人切磋,不过是路过休息罢了。
入了夜,他在一个借宿的草棚里小憩。有两贼人趁夜偷袭,却早已被他察觉。那两人武艺高超,并不好对付。若是以往的尹归鸿,或许还会感到棘手。但在与二十余位高手过招切磋后,他有所长进,已能与这两人游刃有余地周旋。他很清楚他们是谁,前胸压住的左衽已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不过尹归鸿知道,他们不是被神无君派来的,而是先前与他交手殒命的亲属雇佣来的。如果可以,他不想置他们于死地。不过这并非是因为他的心善,而是他想要套出门主的信息。这两人不是左衽门派出的第一批刺客了,他也不知这和上一次的主顾是不是同一人。对他而言,比起上一次,这两人的武艺没有强到哪儿去。先前还有一次,是有人在他暂时离开座位时,给他的茶里下毒,也不知是不是左衽门的人。不过他并没有中计,而是习惯性地将茶水淋在刀上,甩手走人,没能让下毒者奸计得逞。
场面太过混乱,这临时的草棚早就塌了,这户人家的院子也被弄得乱七八糟。小黄狗被拴起来,它还不到能独当一面的年龄,只得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发出委屈的鼻音。但兵刃的打斗声已经足以吵醒主人。主人家不聋也不瞎,他们在屋里就看到后院乱作一团,却没人敢出来阻止。这会儿,已有一人倒下,尹归鸿正与剩下的一人剑拔弩张。
“不愧是左衽门的刺客,随便一个两个,都能与我先前过招的高人们相提并论。在这样的地方工作,实在是埋没了你们。”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情我愿的交易,不需要名誉的弯弯绕绕。”
僵持之际,那刺客先发制人,提刀迎面攻来。尹归鸿轻易招架,仅凭三招两式便化险为夷。刀刃乒乓之声不绝于耳,谁也没有想要休息的时候。很快,尹归鸿又处于上风,用这弯刀特别的构造反将他一军,刀尖在距刺客的鼻尖仅一寸时,刺客抬剑相抵,这才没让这怪异的弯刀正面刺穿自己的脸。
“我不想杀你。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们门主现在何处,所做何事,我便能饶你一命。听说你们近几年的规矩不那么严了,即便做了丧家之犬,也不会被门规处决。”
“轮不到你来审我!”
尹归鸿眉头一紧,觉得自己已不必和他废话。左衽门的爪牙尽是些不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