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厉风行、刑警本色。苏溶溶说干就干,毫无迟疑和惧色。但开棺验尸可是大事,再加上水鬼唱冤,整个肖家庄的人都惊动了,大家扶老携幼,个个神情肃穆地跟着苏溶溶往份上走去。
玉莹苍白无力地被人扶着,一步步往坟地挪。因为肖家公子夭折,所以入不得祖坟,只能乱葬。一路行来,左右都是光秃秃的无名坟丘,在这清冷深秋越发显得悲怆而苍凉。
胤祯已经换回了自己衣服,湖蓝色的厚重绸面衬得他俊脸肃穆、星眸炯炯。说实话,他心里真是有些七上八下。这个样貌稚嫩的苏溶溶行事总是出人意料,有时候看着她感觉很是自信果决,可有时候又觉得她是在故弄玄虚。说白了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丝毫不知深浅,这下连《大清律》都搬了出来,这丫头若非真傻,便是不要命了。
胤祯这边七上八下,苏溶溶可十分镇定,她神情坦然,甚至还带着些小兴奋,似乎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到了坟地,百来十口子将苏溶溶、胤祯还有肖家老夫人、玉莹等人围在中间,目光中有对肖家寡妇的同情,有嘻哈看热闹的冷漠,还有对苏溶溶、胤祯的愤恨。
四个等待掘坟的男子看了看苏溶溶,苏溶溶对着肖老夫人拜道:“老夫人,我知道有一句话叫死者为大,但是开棺验尸势在必行。您想想令郎昨日还春风得意,今日便发疯投河,他的死真的毫无蹊跷吗?”
肖老夫人颤了颤,神情动容。
苏溶溶接着说道:“还有,令郎投河,几日后才找到尸首。听说已经面目全非,肖老夫人您有无仔细查看,您真能确定这个坟墓所埋之人就是您的儿子?!”
一听这话,肖老夫人立刻双眼瞪大。这时,玉莹身子软软瘫在了地上,哭道:“相公,你死的好惨啊!”
肖老夫人看了看那荒芜的坟头,又看了看苏溶溶,点头道:“挖吧!”
苏溶溶立刻对着四个年轻男子摆了摆手,他们也不含糊,立刻铲锨翻动。不一会儿,沉红色的棺椁在黄土中露了出来。
当一尺长的起头钉被拔出来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胤祯到底还年轻,头一回见这种场面,显得有些紧张。苏溶溶从褡裢中拿出一方丝绢,递给胤祯:“戴上。”
胤祯木然接过,下意识围住了口鼻。
开棺瞬间,一股恶臭逸了出来,所有人都本能地皱起眉头,捂住鼻子。只有苏溶溶神情肃穆,面无表情。
她走到棺材前,探头看去。只见棺材中躺着的已经是累累白骨,空洞的眼眶直视苍天,大张的口腔似乎在诉说沉冤。苏溶溶拿出熟牛皮尺从颅骨量起,一直量到了脚底。
胤祯一开始还有些发懵,后来见到苏溶溶不带丝绢,自己也赶紧取了下来,他壮着胆量,几步走到苏溶溶身边,只探头看了一眼,便差点儿吐了出来。他不像其他几位年长的哥哥都经历过战场生死,此时突然见到这样一副白骨,不由得肝悬胆颤。
苏溶溶一边量,一边报出数字,胤祯赶紧记在板子上。量完骨长,苏溶溶又开始仔细观察每一寸骸骨,她离得很近,半个身子都探进了棺材。胤祯看着揪心,生怕她那小身板一下子载了进去,于是伸手拉着她的后衣襟。
苏溶溶回头冲他盈盈一笑,胤祯心里顿时一片温暖,似乎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了。
苏溶溶一寸一寸过筛子一样勘验微毫,好半天才站起身。她的肩膀和腰已经僵了,鼻子也被尸气熏得闻不到气味。苏溶溶头晕眼花地看着肖老夫人问道:“请问令郎个头多高?”
“五尺三寸。”
“五尺三寸……就是175厘米……”苏溶溶看着板子上胤祯记录的数据嘟嘟囔囔:“那足长呢?我是说穿多大号的鞋。”
肖老夫人正皱眉思量,身边一个老仆站了出来:“少爷和老奴穿得一般大,老奴现下脚上这鞋就是少爷生前给的呢!”
苏溶溶眼睛一亮:“能不能麻烦您脱下来让我看看?”
那老汉有些不好意思地将鞋拖了下来,一边脱,一边道歉:“脚臭……熏鞋……”。
苏溶溶毫不在意拿在了手上,探身棺材中,在尸体脚上比了比,随后将穿在尸体上已经破烂的只剩鞋底的鞋拿了出来。
“一般来说,一个体格正常的成年人,他的身高是足长的七倍,令郎身高五尺三寸,那么足长便应该在七寸五左右”,说着苏溶溶举起左手拿的鞋说道:“这是刚才这位老奴给我的鞋,鞋底长七寸七。这是尸身上装裹的鞋,鞋长也是七寸七。”
胤祯皱眉,都是七寸七,那不说明正是一个人吗?可他还没想完,苏溶溶又道:“可是这尸体却明显不是穿七寸七的脚!大家请看,尸体足尖大拇指骨折上翻,其他四指紧紧挤在一起,而且小指骨也已经骨折,这说明当时在给尸体穿鞋时,装裹之人发现脚大鞋小,生生给套上去的!”
说到这儿,玉莹身子轻微一颤,肖老夫人目光瞬时间盯住了玉莹。
这时旁边有人说道:“尸体在水中浸泡已久,肯定会胀大变形啊。”
苏溶溶看向说话那人,冷声说道:“若这真是肖公子,那么投河是在九月,天气寒冷,肖家河的水温已经降至几度,大家沿河打渔都有经验,死鱼在冰冷的河水中不仅不会腐败,而且还能保持新鲜。试问肖公子投河的河水阴冷,怎么可能出现腐败巨人观?哦,就是尸体受泡发涨?”
那人鼓了鼓腮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