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溶溶既然得了胤禛的许可,便正大光明地接过了顺天府积案查办工作。这一日,李卫赶着马车将顺天府的两箱子积案卷宗文书搬了过来。这两箱子卷宗是四年前一起人口失踪案。之所以选这案子,是因为失踪的不只一个人,而是同村的三人一下子全都失踪了,而且四年来了无音信,真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苏溶溶并非是对案子故意区别对待,而是五年来破不了的案子足有上百件,她只能从里面先挑案情重大、离奇惊怪的先断。
李卫将卷宗卸到苏溶溶小院,几个家丁将两个箱子抬到了苏溶溶的正堂,碧桃瞪大眼睛看着苏溶溶两眼放光的从乱满了灰尘的箱子里拿出一本黄不拉几的册子捧在手心中看着,丝毫不觉得这些册子脏手。
放好了文书,李卫告退。苏溶溶已经坐在了桌边,专心致志地看着。碧桃跟了苏溶溶这段时间,也差不多了解了这位性子略有些古怪的主子。她平日话不多,虽然对待福晋、兰萱还有王爷客客气气,但大家都能感觉到她客气中的冷淡,有时候还对王府上上下下都保持着一种若有若无的敌意。可是也有很少很少时候,这位主子会流露出源于本性的率直与开朗。抛去侧福晋身份,想想她也不过只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女子。碧桃再驽钝,也能看得出她现在的不快乐,可是也能看出她对快乐的向往。
碧桃轻轻斟了杯茉莉香片送到苏溶溶案头。这茉莉是胤禛专门送来的,苏溶溶不喜欢喝茶,唯偶尔喝些茉莉,胤禛知道了便一直供着,只不过苏溶溶从来不问也不知道罢了。
茉莉清香扑鼻,苏溶溶从卷中抬起头对着碧桃微微笑了笑,那笑容是难得一见的开怀。碧桃也不再嫌脏。蹲身在两个箱子前,拿着掸子一本一本地掸去灰尘。
苏溶溶一边看,一边记着。看着看着,她突然说道:“帮我把证人供词递过来。”
碧桃一愣,看向苏溶溶。苏溶溶也突然醒悟过来,抬头对着碧桃抱歉摇头道:“我也是使唤人惯了,忘了你不认得字。”
说着,苏溶溶绕到箱子旁从一堆文书中抽出了一本册子,指着封面上的字,一个一个说道:“这两个字念做供词!”
碧桃认真看着。也跟着学道:“供词。”
苏溶溶点点头,笑着鼓励:“你要是想学认字,我可以教你。正好也可以给我以后断案做个帮手。”
碧桃有些惶恐。便是贵族家的小姐也不一定能识得几个字,她若是能当个女学生真是天大的造化:“奴婢……奴婢可以吗?”
“那有什么不可以?!”苏溶溶拉起她道:“我以后教弘旺时,也每天教你认十个字,你也得上心学习才行。”
碧桃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怯怯道:“主子。奴婢……笨……”。
……
碧桃也的确不是很聪明,每日教弘旺、碧桃识字居然也成了苏溶溶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胤禛端着苏溶溶“被迫”寄来的请安信,看着她笔迹飘逸潇洒,内容却幼稚得不伦不类,顿时笑意爬满了眉梢,老孙一边看着也偷偷笑了。虽说侧福晋和王爷之间三天好两天坏,但自侧福晋嫁进府之后,王爷笑容日多却是真的。
就在这时。胤禩突然从院外走了进来。老孙只顾着看着主子高兴,竟然没见到八爷,直到八爷进了屋子才发现。还没来得及宣报,胤禩已经到了屋中。
“四哥”,胤禩恭谨开口:“皇阿玛吩咐的差事。咱们也该出发了。”
胤禛一愣,下意识将书信藏到身后。慌然看向胤禩:“老八……你来了。”
胤禩微微躬身,谦和温润一如往日。
胤禛已然回过神,将手中信纸折好,走到桌边将信放回信封之中。胤禩本来无意窥探,可是只是一眼,他便愣住,虽然只有信封上寥寥几个字,但也足够他认出那是苏溶溶的笔迹。温和淡然顿时消散,眸中激荡着痛楚又不甘,胤禩盯着那信不能眨眼,她居然给他写信?!她怎么可以给他写信?!
许是心情愉悦,胤禛没有发现胤禩的异样,他放下信整了整衣袍,看向外面说道:“咱们走吧。”
胤禩声音略带轻颤,但还是露出一个极为勉强的笑容:“四哥请。”
胤禛前行,胤禩跨出门槛时,情不自禁转头又看了眼书桌上那安静躺着的书信。
……
苏溶溶足不出户的用了五天时间看完了两箱案卷文书,虽然辛苦,但心中是这阵子以来最畅快轻松的,不用再去想别的人别的事,心无旁骛地进入到案情中去。碧桃看她辛苦,但也乐在其中,便每日尽心伺候,不由得对苏溶溶废寝忘食的劲头心怀敬佩。
看完案卷,苏溶溶已经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解的差不多了。失踪的三人是拒水县三名农夫,农忙时候以种田为生,平日便做些散工养家糊口。四年前春天,三人过了春节便到隔壁的琉璃河帮工,谁知竟然一去不返,从此了无音信。本来这种案子由拒水县衙接办即可,但由于三人一同失踪,家人苦寻不到,当地县衙又无能为力,便报奏到了顺天府。顺天府接案后也尽心尽力查问了好几个月,周边县郡都查访遍了,但三人就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所以这案子也就积了下来。
从卷宗上看,无论是拒水县还是顺天府都已经尽了本分,所有供词、证据还有官府寻人告示都没有什么差错。苏溶溶看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太有价值的细节。要说人口失踪不外乎两种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