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八爷并不计较,他一边笑着扶起苏克察,一边向上座走去:“苏大人何必这么客气,要是论辈分,我还应该喊您一声舅舅呢!”
说着,八爷从苏溶溶身边走过,两人擦肩时,八爷特意看了溶溶一眼,那目光含笑,让人如沐春风。
苏克察立刻不好意思起来,他拱着手连连惶恐地说道:“八爷说笑了,奴才哪里有那脸面。”
八爷笑道:“咱们就别客气了,苏大人今晚前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吧?来,坐着说。”
苏克察恭恭敬敬走到一旁椅子上坐下,苏溶溶也立刻站到了阿玛身后。见八爷如此直接,苏克察也不再隐瞒,他刚坐下就又站起身,一脸愤怒又无奈地说道:“八爷英明。奴才今日前来的确有件难事儿想请八爷救命!”
“救命?!”八爷不禁看向苏克察,那自在温和的笑容带着体贴与关切,尽数收了起来:“您是皇阿玛的股肱之臣,什么事儿这么严重?”
苏克察长叹一声:“唉……,都是我这个顽劣的女儿!”
说着,苏克察一把将苏溶溶从身后拽了出来,气愤说道:“说,你都闯了什么祸!”
苏溶溶冷不丁在外人面前丢脸也就算了,此刻还要如此卑躬屈膝地承认错误,她实在做不到,于是苏克察越是大吼,她就越是梗直了脖子,一副打死也不说的英勇表情。
苏溶溶眼观鼻、鼻观心就是不言语,苏克察真是气急了,他见女儿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还不知死活地使小性子,不由得勃然大怒,一巴掌就要劈头盖脸打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八爷青天色的袍子一闪,一胳膊将苏溶溶护在了身后,同时抬手挡住了苏克察扬起的手臂。
八爷眉头一拧,不悦道:“这是干什么?!”
苏溶溶这才意识到苏克察原是要打自己,不由得更加委屈,想想自己年纪轻轻便英勇就义,莫名其妙穿越到万恶的旧社会,还没享两天福,就被送到妞妞房,只不过为大家鸣个不平,就惨遭有可能砍头的厄运……想到这一切,她顿时悲从中来,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苏克察一见手竟然伸到了八爷头上,不由得大惊失色,一脑袋跪在地上,连声喊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八爷回头看了看溶溶,又叹着气扶起苏克察,声音软了很多:“舅舅,今日您来找我,是信任胤?。您未着官袍,我也没在正堂见您,咱们这便是亲戚们之间相互走动,算不得什么。您有什么话便直说,但凡我能帮忙的,绝对义不容辞!”
八爷一番话说的苏克察老泪纵横,他扶着八爷的手臂,呜呜哭道:“有八爷这一番话,老奴便是死也瞑目了!”
哭了一番,苏克察一五一十,丝毫没有偏袒,也没有夸张地将苏溶溶告诉他的事情,全部说给了八爷。八爷边听,边看向溶溶,表情时而好笑,时而又有些责备。说完之后,苏克察瞪了溶溶一眼,骂道:“孽障,你做的好事!”
苏溶溶下意识往八爷身后缩了缩,她虽然心中有气,但见苏克察在八爷面前如此恭顺,不由得也有些为他委屈难过。更重要的是,苏溶溶在苏克察对这位少年八爷的恭敬中,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皇权的威严。苏克察的惶恐、谦卑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尽管八爷如此年轻,甚至比溶溶也打不了几岁,但那种天家的气势却表现在举手投足上,神圣、庄严、高贵、风雅,虽然温和,但绝不慈悲。
八爷沉思了一会儿,扭头看了看苏溶溶,又看向苏克察,不疾不徐地说道:“宫中老嬷嬷倚老卖老,借着主子抖威风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说骂了几句,便是打了也不在话下。这事儿舅舅不用操心,明儿我去查一下那个嬷嬷是哪个宫的,提前和主子娘娘陪个不是也就罢了。”
苏克察立刻感激地连声称谢。八爷摆摆手道:“至于那个被小妹撂倒的秀女……”,说到这儿,八爷回身看向苏溶溶,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带着几分笑意:“她父亲是兵部尚书马尔泰,我想同朝为官,马尔泰不会如此小气的。”
苏克察连连点头:“明儿,我便到马尔泰大人家中负荆请罪!”
八爷笑着点点头,想了想又说道:“可眼下有一件事情却比前两件更加棘手。”
苏克察与苏溶溶都愣住了,赶紧哆哆嗦嗦看向八爷。八爷皱着眉头,指了指苏溶溶身上穿着的男子衣衫,很凝重地说道:“这件衣服是皇阿玛前年围猎时赐给四哥的。现而今儿穿在小妹身上,算个什么事儿?”
此话一出,苏克察险些厥过去。四爷?!冷面王胤??!就算借自己十个脑袋,他也不敢惹这位六亲不认的王爷啊!想到这儿,苏克察觉得真是没救了,双眼绝望地看向自己惹事儿精的女儿,恨不得一头磕死。
苏溶溶从阿玛和八爷脸上也查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她抖着身子,颤声道:“我只穿了半天儿……要不……我还给送回去?”
苏克察早就没了主意,赶紧看向八爷。八爷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的秀女衣服呢?”
轰!苏溶溶只觉眼前一黑,生生冒出一种抽死自己的冲动。她咬着嘴唇,看着眼前直盯盯看着自己的两个人,冒着生命危险,猫叫一般哼出一句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壮语:“我……扔在……那个……院子里了!”
苏克察千恩万谢地走了,苏溶溶却留在了八爷府。